“孩子?”


    兩個字被薄星肆低聲複述了遍。他驀的輕笑一聲,接下來的話問的毫不留情。


    “你這是在心疼,還是在遺憾?”


    珞望舟頓住,自是聽出了這番話的隱含之意——


    他若是心疼,對一個尚未出世剛有胎心的生命哪來那麽多感情?心疼孩子,說白了是在心疼他的母親罷了。


    若是遺憾,那便隻是遺憾自己失去了一個孩子,一個珞氏集團的繼承人。


    但他……都不是。


    他曾在這個怪圈裏麵思考過,對蘇晴園、對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究竟是一種什麽態度,他們在他的心裏究竟能有多少分量?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蘇晴園在一起,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和她有的孩子,更不知道為什麽到現在他都沒聯係齊律師。


    他搞不懂自己跟蘇晴園在一起的初衷,更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他在與蘇晴園在一起和與她分開之間,選擇了沉默。


    盡管如此,他對那個孩子的態度他卻一向清楚——不是心疼,也並非遺憾,而是他的喪失與珞妤有了牽連,這份愧疚珞家到底得有一人來承擔。


    他將這份感受說於薄星肆聽,對方並未立馬表態,而是沉默片刻後才開口。


    “珞望舟,你心怎麽變的這麽軟?”


    “……”


    氣氛再度陷入詭異的沉默。薄星肆打開手機,編輯一條新微博準備再拱一把火,珞望舟卻在猶豫著,做一個幹脆點兒的決定。


    其實薄星肆話裏的態度已十分明顯,他理解他的心軟,但卻反對他的做法。


    先不說蘇晴園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珞妤的過錯,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那又如何?


    珞氏集團不是非要那個孩子不可。


    珞望舟也不是非要那個孩子不可。


    就連這個孩子的母親,對於他們來說,重要嗎?


    跟珞妤比著,一點都不重要。


    薄星肆堅定不移的站在珞妤這邊。


    珞望舟思索良久,擇了個折中的做法,“我會讓她消失在珞妤身邊,但看在她曾因珞妤流產的份上,不讓她坐牢。”


    薄星肆沒說話,給來一個眼神,算是認同。


    ……


    車內。


    左傾顏進去時珞妤剛坐起來,懶懶的靠在那裏,渾身上下沒一點兒力氣。


    “傾顏……”


    看到人來,珞妤嗓音開始啞了,聲音開始顫抖了,伸向對方的手也快抬不起來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左傾顏坐下,朝她手上拍了一巴掌:“死裝!屁大點兒事兒也給自己折進去,腦袋瓜子白長了。”


    一巴掌完了又附贈一個腦瓜崩,珞妤捂著額頭,感覺已經被彈紅了。


    “哎呦!”


    “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兒嗎?早知道不給你發信息了,虧我睡著了還做噩夢擔心你。”


    左傾顏:“夢到我什麽了?”


    珞妤給自己揉了揉,避而不談:“……沒什麽。”


    【夢到你走上原書裏的劇情了,夢到你被下了藥加之心髒病發作,差點在飯桌上領了盒飯。】


    “你來的時候怎麽樣了?我哥不會又護著那人了吧?”珞妤轉移話題。


    左傾顏:“沒有。網絡上是已經控製住了,至於現場怎麽處理……我不想跟她沾邊兒,讓你哥來吧。”


    她說完緊皺著眉頭,單手托腮,百般不解的嘖歎一聲。


    “小妤,你哥原來也不這樣啊,現在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


    “也不能說是換了個人,就,隻要對上蘇晴園,他就莫名其妙。”


    她印象中的珞望舟,是在她跟混混打架喝酒時把她拽走,在她躲角落裏犯煙癮時突然冒出來把她煙掐滅,是在她數學物理一竅不通時無常幫她補習……


    當然還有最可惡的一點,就是他在表彰大會上,把演講稿錯拿成了寫給她的情書,結果還真給情書念了出來!


    那情書寫的跟散文似的,念完老師都沒聽出那是情書,還說他文字優美意境深遠……


    去他的意境深遠!


    左傾顏想著翻了個白眼,單手托臉改為靠在珞妤肩膀上。


    “哎呀小妤,不行了我好累啊,幫你幹個活累死了,你快起來讓我躺床上。”


    珞妤:“……”咱倆到底誰是病號?


    心裏嫌棄著,身體卻還是乖乖騰出了位置,讓她上來。


    左傾顏便動作便道:“你哥在她身後放了倆保鏢,應該不能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珞妤想了想,出不出幺蛾子,翻書看看不就知曉了嗎?


    雙眼失焦靈魂再度跑沒了,過了好大一會兒,珞妤一整個迴神,並且附帶瞳孔地震。


    【我的姑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襖!!!】


    【我嘞個乖乖!!!!】


    【我嘞個敲啊!!!】


    她忽然對著左傾顏一通比劃,兩手無處安放,嘴上忙著組織語言。


    “不是,這也太……就,我,就……啊?!”


    左傾顏一臉懵:“啊?”


    珞妤:【咕嘟。】


    “……這也太慘了吧。”


    “誰慘?”


    珞妤怔怔。


    【我特麽的,這麽炸裂的劇情我怎麽才知道,蘇晴園的孩子竟然不是我哥的!!!】


    【這劇情放小說裏真的沒有被罵嗎?作者的精神狀態真的還好嗎?】


    珞妤靈魂都要被震碎了。


    【我哥不僅是個接盤俠,還打一開始就被蘇晴園算計了,他倆從來沒make過?!!】


    “啊?……”


    低低的一聲,飽含不解與委屈。


    【這人怎麽可以這個樣子?怎麽可以這樣子對我哥?】


    【我要被震麻了……】


    車外,薄星肆欲言又止。


    他這會兒不知道對珞望舟說什麽,但很想對珞妤說:你先別麻,先讓你哥麻一會兒。


    這劇情會不會被讀者罵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珞望舟是絕對不會再心軟了。


    作者的精神狀態好不好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珞望舟的精神狀態是絕對不好了。


    “你……”


    薄星肆想說些什麽,這會兒他對珞望舟的怨氣已經沒那麽重了,轉而是覺得……


    “別衝動……”


    不是,堂堂珞氏集團的霸總,怎麽能慘成這樣?


    珞望舟身形有點不穩,他一手扶車身,緩了好久才離開這處。


    走之前他對薄星肆擺手,聲音疲憊不堪,“我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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