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軒被夏老任職為303下代預備局長時,就得知過許多東西。


    曆史以來發生過的諸多非正常事件,在民眾眼裏,是經過各種科學原理所解釋過的。


    而303的人,可沒有那種解釋,因為他們就是杜撰解釋的人。


    303調查局的人,在麵對那些事時,是以未知狀態,直麵那些事件的恐怖的。


    時代的發展,逐漸讓人們傳播起那些非正常事件的速度變快。


    在管理層介入解決問題前,一部分普通民眾很可能已經利用網絡,將那些東西傳播給更多的人知道了。


    帶來的會是什麽呢?


    一個被加深的集體【認知】。


    如果它是負麵的,則需要更多的東西來稀釋它。


    否則,人心恐慌事小,社會動蕩事大。


    為了破除早年的一些詭異現象給民眾們帶來的心理陰影,電視上有一個專門的頻道,用於播出專門的科普節目。


    為了讓一切看起來【正常】。


    303調查局在過去到現在,承受了許多許多壓力。


    吳正軒現在所處的303分局,正是為了鎮壓某處詭異而建的。


    303的曆代局長,都至少背負著看守某一樣詭異的職責。


    若將來夏老故去,忘川境就該正式交給王局長了。


    若王局長也……


    那麽忘川境就會落到自己頭上。


    每每想到這些,吳正軒便會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無力。


    以及那麽一絲絲的絕望。


    當靠仰在辦公椅上的吳正軒拿下按壓太陽穴的右手時,才察覺到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洛白鋒?


    吳正軒猛的彈射起身,幾乎在一個唿吸的瞬間就已經準備好出手。


    可當他反應過來那是誰以後,他又有些釋然了。


    “你?你是怎麽?”


    吳正軒甚至強製他自己笑了一下,不過表現出來的樣子,過於牽強了。


    “你說的,麵談,所以我就來了。”


    吳正軒心裏有些崩亂,他的本意是在下一個玩家自由交易市場開啟時再進行商議。


    誰能想到,上一秒還在通過網絡文字對話的人,下一秒就到跟前來了。


    怎麽做到的?


    眼前的洛白鋒氣質冷冽,一雙眼睛看得人心裏發寒。


    吳正軒調整了一下心態。


    “這個房間裏也有攝像頭,你這樣突兀的出現,很可能給其他人造成誤會。”


    他想表達的意思嘛。


    也就是指其他高層。


    洛白鋒嘴唇微張,但是半天沒有出聲,安靜的環境讓吳正軒感到氣氛不太對勁。


    “你聽說過空穀效應嗎?我待的這個地方,就是其中一處。”


    以前有一件怪事,經常被人們於口中流傳。


    傳聞一座山穀內,經常傳出兵馬廝殺,金戈相撞的聲音,其浩大宏偉,震天響地,讓方圓數裏的人聽後都不敢靠近。


    不過後來官方給了解釋。


    那是因為某些山穀的特性,加上部分氣候因素的影響,導致那個山穀像錄音機一般記錄了一段過去的聲紋。


    而後再有特別時刻到來,便會把那昔日的聲紋給重現出來。


    更具體一點,又很難解釋了。


    因為不能複刻,所以解釋比較蒼白。


    洛白鋒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他也不在乎這是什麽地方。


    因為他是利用【神曰】的特殊性,加上一些特別的【信徒】提供的【神力】,才直接瞬移到吳正軒麵前的。


    如果吳正軒將來也能累積到足夠多,且質量夠高的【神力】,他也可以做到。


    不過現在的他做不到,所以他才會感到心悸和緊張。


    “等到安圖彌索成功以後,他們也沒有機會誤會了。”


    吳正軒本想著用那個話題緩解一下氣氛,然而被洛白鋒這一句話就給堵住了。


    “你以為我要看錄像是目的?可你們已經把答案給我了。”


    【洞察】


    〖洞察〗


    〖當前目標陷入了一項狀態異常。〗


    〖焦慮加重〗


    “那份錄像有問題,叫你們的人把它給刪了吧。”


    洛白鋒自身便有一項狀態異常,自然能推理出那種東西的可怕之處。


    焦慮加重,說輕鬆一點,會讓你的腦袋裏想的事情更多。


    說嚴重一點,會逐漸擊垮一個人的心理防線,使那個人陷入情緒崩潰。


    洛白鋒現在更加確信,那個安圖彌索被他們抓住,一定是提前做過準備的。


    不過……


    吳正軒可沒有洛白鋒知道的情報,在他看來,洛白鋒這個要求十分莫名其妙。


    信息差的存在,便會產生誤會。


    吳正軒交握著雙手,麵色難看。


    “那可是絕密檔案,你說要刪掉它,很多人怕是不會允許。”


    洛白鋒早有預料,隻是嗬了一聲。


    “無所謂,隨便你們好了。”


    吳正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洛白鋒真的處於一種不可選中狀態。


    能用權力壓迫他嗎?


    可他根本不在乎權力的施壓,還極有可能推翻它。


    能用感情脅迫他嗎?


    可他這個人連他親生父母都不在乎,直接死遁斷絕了所有關係。


    那用利益誘惑?


    更是笑話,洛白鋒現在缺什麽?什麽利益能夠打動他?


    這種人會在什麽情況下,願意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


    作為替聚合體的利益考慮,洛白鋒這種人確實很可怕。


    不過撇去所有責任與束縛,吳正軒也在偶爾有那麽一絲羨慕。


    因為他做不到像洛白鋒這樣無情。


    家人,國家,身份,責任,擔當。


    這些東西束縛住了他。


    吳正軒緊握的手鬆開了些。


    但也是這些東西。


    支撐拉扯起了他。


    吳正軒不敢去想,拋棄這些東西以後,自己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所以洛白鋒這種人。


    真的更像是怪物,而不是人。


    “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哪怕它再有多麽荒唐呢?我至少得知道我為什麽要那樣去做。”


    洛白鋒冷冷的看著他。


    “你說的對,我也在想,我有什麽理由管別人的死活?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吳正軒啞住了。


    這就是這些擁有力量後的人,沒有束縛的樣子。


    他們令人恐懼,他們危險無比。


    當【秩序】不再能威脅到他們。


    他們就是最大的災厄。


    洛白鋒的雙手背負在身後,嘴角勾起些淺淺的弧度。


    “既然你覺得,讓他們死,比讓他們接受不正常的到來要更重要,又為什麽要和我麵談呢?”


    吳正軒知道答案,但是他不能說。


    因為那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從古往,到現在,一直存在的規矩。


    想要改變一個人或許很容易。


    但想要改變由人建造起來的組織。


    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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