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晚後…


    土瓜到了索利斯這邊也還是止不住淚,那邊的世界,隻有店老板對自己是真心相處,可是他寧願借大火燒死自殺,也不願意陪自己繼續活著。


    土瓜在這邊遭受的苦難其實也不比那邊少,剛來的時候,因為說話古怪,外表與那些人不同,所以會受排擠。


    巨爾城的中年人都非常刻薄,那些人的子輩逃去更發達的城市,他們就如同被拋棄的爛木頭一樣腐朽古板。


    在一個老人家的指引下,土瓜才得以在某處沒人住的房子落腳。


    巨爾城的那幾天,他借著院子裏挖出來的紅薯,(在這個世界其實叫鼠果)得到了第一枚布什金。


    可是任務上說,需要500枚。


    對於那時候的他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直到偶然在街上遇見吵鬧的夜月和季瑩瑩,在另一個世界狼狽求生的他終於遇見了同類。


    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夜月這種人。


    與店老板不同,夜月似乎從來不把錢放在眼裏。


    做他的小弟,他可以立馬掏出500布什金,所以土瓜幾乎是立馬就同意了。


    要是那個世界也有夜月這種人,自己和店老板還會過得那麽落魄嗎?


    彼時的土瓜不知道店老板其實也不稀罕錢,土瓜隻是覺得,錢是活著最重要的東西。


    土瓜知道這個大哥對自己有所圖謀,可是他不在乎,因為這個大哥有錢。


    後來的相處中,土瓜發現夜月是一個喜歡自己一個人去做危險事的猛人。


    殺城主,可怕的想法。


    他真的是原來那個世界的人嗎?


    殺人犯法啊,更何況他要殺的還是這座城市的城主。


    ……


    後來季瑩瑩和夜月在那些人的注視下吵起來。


    土瓜知道,這個大哥一定是在顧慮那些人口中的魔法使。


    就像店老板顧慮那些討債的。


    他們這種人有一個共同點。


    咬著牙承受痛苦,讓被保護的人覺得理所應當。


    土瓜不覺得那是應該的。


    土瓜戰勝了對夜月的恐懼。


    他其實很害怕這個大哥的火焰。


    可他腦子發熱,還是站了出來。


    “大哥,我是相信你是個好人的,不然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給我500金幣收我當小弟,我在那個世界的時候,那些老板都看我小就欺負我,我本來以為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那樣的,直到我遇到了你。”


    作為劉錢多的時候,土瓜在那個城市流浪了五年。


    小學的那個暑假他就被拋棄了,被母親帶到在那座城市丟掉。


    做臨時工,洗碗拖地,學老奶奶們發傳單,都隻為了討口飯吃。


    與自己同樣大的人在讀初中,整日為成績和青春期的瑣事煩惱,他沒有那些煩惱,他隻用思考下一頓吃什麽,今晚睡哪個地方。


    店老板是好人,可是店老板從沒有像夜月這般輕聲細語過。


    店老板的聲音總是洪亮的,像打雷一樣叫人害怕。


    夜月很溫柔,夜月不像店老板那樣不是暴怒就是哭泣,夜月會冷靜的講道理。


    “大哥!我不是那種怕死的人!既然當了你的小弟,到時候你拿我當擋箭牌我也不會怨恨你的!”


    在那一刻,土瓜覺得自己成長了。


    夜月終究還是一個人去與那些魔法使談判的,而且還成功了。


    他不僅溫柔,還很厲害。


    在冒險者協會住下的那段時間,夜月教會了自己很多。


    多思考,多設想,正確掌握技能,以及在索利斯生活的常識。


    他溫柔得像一個真正的媽媽,有時候又嚴厲得像小學班主任。


    他不會打自己,做錯事也隻是講道理,講為什麽。


    他會拿錢讓自己去商會進修。


    然後…


    再一次投身於那些危險的事中去。


    狄拂爾商會因為夜月打出來的名聲,對自己很客氣,這裏的老師善於識人,他們常說夜月是一個大人物。


    土瓜那時候很佩服這個大哥。


    不過有時候,土瓜還是會想,自己這個年紀應該這樣成熟嗎?


    自己不應該像其他同齡人一樣為遊戲的勝利雀躍,為高分的試卷歡唿?


    狄拂爾商會,摸金之手,這些東西的感覺好虛假。


    直到遠海商會的人來搶奪自己。


    他們的大哥比夜月還有錢。


    狄拂爾商會完全忘記了夜月的囑托。


    就這樣被賣了嗎?


    又一次被拋棄嗎?


    無論哪一邊的世界。


    錢才是王道嗎?


    錢會讓一個母親狠心拋棄孩子…


    錢會逼得一個大壯漢走投無路…


    錢也會保證一個人的溫飽冷暖…


    錢…


    都是錢…


    到底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錢】?


    ┅┅┅┅┅┅┅┅┅┅┅┅


    “主人?”


    土瓜從迴憶中驚醒。


    那些人的大哥管自己叫做主人。


    等等…不…不是這樣的…


    我是瓷納什。


    我是遠海商會的創立者。


    他們確實應該這樣稱唿我。


    不!


    我是土瓜!


    我是劉錢多!


    我不是瓷納什!


    都是因為瓷納什!


    都是因為他!這些世界才會把錢看得那麽重要!


    明明【人】才應該是主人!


    怎麽【金錢】成了他們的膜拜?


    蘭奇依舊耐心的唿喚。


    “主人,需要為您鋪墊等級之路嗎?在我們掌握的力量下,可以人為的為您創造出許多任務。”


    等級…任務…


    土瓜又迷糊了。


    “我大哥呢?我要找我的大哥!”


    蘭奇平靜的看著土瓜。


    “您真的確定嗎?在剛才的試探中您也應該看出來了,那位名為夜月的玩家隻看結果,未必能給您提供幫助。”


    記憶閃迴的副作用令人崩潰。


    【精神】無法在短時間裏將它們整合為一個完整正常的【人格】。


    這個過程持續許多天了。


    土瓜看向蘭奇。


    “你敢質疑我的決定?”


    這是屬於瓷納什的絕對掌控感。


    “不敢,所以這是最後一次,您確定要跟隨那位玩家嗎?”


    很快,土瓜的眼神變得深邃。


    “等等,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蘭奇勾唇微笑。


    “主人,那位玩家…是一個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瓷納什冷笑一聲。


    “那跟我還蠻像。”


    一陣頭疼,他又變迴了土瓜。


    “你憑什麽說他是那種人?你根本不了解他!你隻看見了他偽裝的外殼!”


    他的【精神】在融合那些記憶。


    一個全新的【人格】在誕生。


    蘭奇始終沒有打斷或質疑他。


    作為遠海商會的代理人,他們對商會主人是絕對服從的。


    這是一種……


    【限製】


    根植於那個【身份】的【限製】。


    就比如…


    一個沒有任何身份的人,理論上他不需要理會任何人對他的指使。


    可一個人要是代表了某種【身份】。


    比這個【身份】更高的【身份】就可以命令他。


    “這一次的經曆雖然短暫,但得到的感悟確實不錯,是以往從未理解過的。”


    瓷納什睜開了眼。


    更多的記憶戰勝了那少部分的記憶。


    他看向一旁低著頭的蘭奇。


    “一個人的心,在裏邊,隻是看他的外邊,確實過於武斷了。”


    蘭奇點頭應是。


    “不過…我跟他沒有必要在這段時間一起相處,他有他的事,我也有我的事,現在的他並不需要我。”


    蘭奇閉著眼,裝作什麽也沒聽見。


    “蘭奇,你膽子很大啊。”


    蘭奇苦笑,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金錢之主會出現在自己管轄的範圍裏。


    自己還偏偏在這段時間切斷了與總部的聯係。


    “請主人降罰。”


    瓷納什哼笑。


    “讓你這具身體埋在這裏吧,安排遠渡之船,我也是時候迴到納什了。”


    蘭奇微微躬身…


    語氣誠摯道:


    “我主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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