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溪又問道:“紀姑娘,你的名字叫作詩嫣,這名字真好,是誰給你起的?”


    紀詩嫣冷笑道:“我幹嘛要告訴你?”她頓了頓。又道:“你這人真麻煩,老是打聽我的事,揣的什麽目地?”


    唐雨溪著急不已,忙解釋道:“我對你沒有一點惡意,我就想問問,這些年來,你過得辛苦嗎?你長這樣大,有沒有人陪著你。”


    紀詩嫣本來厭煩唐雨溪囉嗦,見到唐雨溪呆呆傻傻的模樣,忍不住氣得好笑。道:“照你這樣說,倒像是沒有人陪著我,我就長不大了?”


    唐雨溪道:“我……我這些年沒能好好照料你,也沒能陪著你,我……我很內疚。”


    唐雨溪神情激動,臉色微微發紅,她一字一頓地說著,仿佛心中有許多話要說,但由於心情激蕩,就像被卡住了。眾人都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這人為何這樣奇怪。


    紀詩嫣道:“我跟你一點幹係也沒,憑什麽要你照顧,要你陪?我看你是燒壞了腦子,瘋得這樣厲害。”


    唐雨溪巴巴的望著紀詩嫣,眼神裏充滿了慈愛。可是她好像一句話也不能說。


    紀詩嫣心中想:“這人為何這樣關心我?莫非對我有什麽企圖?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卻沒有半點惡意。難道是我誤會她了?”又想:“師傅常說中原漢人最是奸詐狡猾,鬼蜮伎倆層出不窮。說不定她裝得可憐我,對我卻有不良意圖,我可不能被她騙了。”


    紀詩嫣道:“你滿嘴胡話,一定是病得不輕,趕快去找位大夫看看是正經,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紀詩嫣雖然對唐雨溪的囉嗦極是反感,對唐雨溪的種種表現大加防範。可當看到唐雨溪慈愛的神色時,總算心有所感,不再嘲笑她,而勸她去看郎中。


    唐雨溪心道:“她叫我去看大夫,她這麽說,會關心我了。”她心中喜悅非常。道:“我好得很,不需要看大夫。我們唐門中有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使毒功夫,每一項都厲害無比,你想不想學,我馬上就傳你。”


    紀詩嫣道:“你是蜀中唐門的?”


    唐雨溪道:“是啊,我就是。”


    紀詩嫣臉色一變。又道:“你叫什麽名字?”


    唐雨溪道:“我叫唐雨溪。”


    紀詩嫣大聲道:“你叫唐雨溪?”


    唐雨溪疑惑地問道:“我就是唐雨溪,怎麽了?”


    紀詩嫣道:“你這惡賊,把我姑姑害得那樣慘。我今天就殺了你,為我姑姑報仇。”


    刷的一聲,紀詩嫣抽出太刀,向唐雨溪的頭砍了過去。唐雨溪呆呆地望著紀詩嫣。她嘴中喃喃念道:“我害了你的姑姑?你的姑姑是誰?我怎麽害了她?”唐雨溪心中發愣,竟忘了躲避。


    眼看紀詩嫣手中的刀即將砍中唐雨溪。蕭爻道:“紀姑娘,不得濫殺無辜,快住手!”向紀詩嫣的刀上拍出一掌,噗的一響,紀詩嫣手中太刀偏到了一邊。


    林佩蓉道:“豈有此理?”卻抽出長劍,向紀詩嫣刺了過去。蕭爻一掌擊在紀詩嫣的刀上,那一掌雖沒傷她之意,卻將她連刀帶人擊歪了。


    紀詩嫣一時沒能緩過氣來,林佩蓉這一劍眼看正要刺到她的胸前。蕭爻臉上一驚。道:“林姑娘,不要衝動。”出手向林佩蓉的劍上抓去,不偏不倚,抓個正著。林佩蓉的長劍使到中途就頓住了。


    林佩蓉道:“蕭大哥,你這是幹什麽?你竟然幫她?”


    蕭爻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紀詩嫣卻道:“你敢偷襲我,今天不叫你放點血,你倒以為我是好惹的。”舉刀向林佩蓉砍來。


    林佩蓉的長劍被蕭爻抓得緊了,無法出劍還擊,眼看紀詩嫣的太刀即將劃破林佩蓉的喉嚨。


    蕭爻又是一驚。心道:“不能讓她砍中。”另一手又一抓,抓住了紀詩嫣的刀背。這樣一來,蕭爻一隻手抓著林佩蓉的長劍,另一隻手抓著紀詩嫣的太刀。


    林佩蓉和紀詩嫣相距不超過三尺,本來出手就可擊打對方。但中間隔了蕭爻,又將她兩人的兵刃抓住,使那兩人動不了手。


    林佩蓉道:“蕭大哥,你快放手。”


    紀詩嫣道:“姓蕭的,你敢攔我?我連你一起殺。”


    兩人運勁拉扯各自的兵刃。但都強不過蕭爻的手勁,雖都用盡全力,仍然沒能掙脫。


    蕭爻道:“大家都不要動粗,有事慢慢……啊喲……。”蕭爻本來想說‘有事慢慢商量’但還沒來得及說完,胸口上中了一拳,氣息一阻,那‘商量’二字硬是沒能說出。


    紀詩嫣眼見奪不過太刀,索性放開手。她惱怒蕭爻從中多事,先給了蕭爻一拳。


    紀詩嫣剛打了蕭爻一拳,拳頭剛觸碰到蕭爻胸前時,竟傳來一股酸麻感,紀詩嫣頗覺疑惑。


    原來蕭爻體內蘊含著十分深厚的內力。不管是誰打他,他體內的內力都會自行反擊。好在紀詩嫣出手時,念在與他有些情義的份上,沒出全力,因此反彈之力小得多了,也就沒受損傷。


    林佩蓉也放下了長劍,一招雙龍取珠,直插紀詩嫣的雙眼。她出招又快又急。紀詩嫣拳頭發麻,心中遲疑著,已來不及躲避。


    蕭爻將肩膀一歪,撞開了林佩蓉的手。道:“大家有事慢慢商量,範不著互相傷害。”這次終於把話說完整了。


    三人在大廳這一鬧,旁觀之人都瞧得明明白白。龍一刀、翁剝皮、劉筆惕和乾大見蕭爻被夾在二女之間,左右為難。這事他們幫不上忙,四人臉上都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柳生石雄走了過來。衝著蕭爻道:“你敢惹我師妹,我殺了你。”


    出手一刀,砍向蕭爻的肩膀。蕭爻將從紀詩嫣手上奪來的刀格擋。當的一響,蕭爻手中的刀被砍成了兩截。柳生石雄的刀卻完好無損。


    柳生石雄第二招又已攻到。蕭爻眼見柳生石雄攻得猛惡,也沒什麽好心情與他廢話。心道:“這惡賊手中的刀好生堅硬,是柄寶刀。”將林佩蓉的長劍也擲在地下,向旁一閃,隨即使出一招‘金猴戲月’,直探柳生石雄的左肋。


    柳生石雄臉色微微一變。迴刀橫切,斬向蕭爻的雙手。


    蕭爻先是一讓,隨即使一招玉莽纏身,雙手沿著柳生石雄的刀鋒直上,抓拿柳生石雄的手腕。柳生石雄又是一驚,渾沒想到蕭爻應變如此神速,忙向後退。


    蕭爻前跨一步,另一手直拍柳生石雄的前胸。柳生石雄大叫一聲,這一掌無論如何躲不開。忽然,隻聽砰的一響。蕭爻打向柳生石雄前胸的掌力碰到一隻鐵塊也似的手掌,卻是那扶桑老者出手為柳生石雄解圍。


    那扶桑老者正是柳生石雄的父親,他眼見柳生石雄將被蕭爻擊中,從旁出手,接下蕭爻的一掌。


    兩股勁力撞了一下,兩人同時彈開。這邊,劉筆惕和乾大搶到蕭爻身旁。向那老者喝道:“想來個以多欺少嗎?”


    那老者嗬嗬地幹笑了一聲。道:“老夫今天攜妻兒與愛徒來萬花樓小聚,不想機緣甚佳,碰到這許多高手。今日一番較量,叫老夫大開眼界,中原大地果然臥虎藏龍,武功高強之輩大有人在。咱們較量了一場,算是不分勝敗。”


    他以一根鐵笛子先後擊敗了龍一刀和翁剝皮,蕭爻剛才與柳生石雄過了幾招,勝算極大。但就算蕭爻勝了,三戰當中,這邊也輸了兩陣,理應是扶桑武士勝出。但那老者卻說不分勝敗。他這麽說自然是為了保全龍一刀和翁剝皮的麵子。


    龍一刀卻道:“輸就輸,贏就贏。我龍一刀輸得起,今日敗在你手上,是我武功沒練到家。我認就是,也不需要你保全我的臉麵。”


    翁剝皮道:“今天輸了給你,說明我的武功還不如你的,我自會勤加苦練,取長補短,練好武功,下次贏迴來。”


    那扶桑老者將大拇指一豎。道:“兩位先生這傲岸不屈的風骨叫人好生敬佩,既然兩位都存心要贏我一次,以洗去今天失敗的恥辱。我暫時不迴扶桑,也深切盼望與兩位能有再見之緣,咱們再好好切磋切磋。就此別過,來日再戰。”


    說完,領著柳生石雄、紀詩嫣與右邊太師椅上的中年婦人便要離去。


    劉筆惕道:“青山不改,綠水常流。請!”說完將手一抬,請那老者一行先走。


    那老者拱了拱手,走到杜麗娥之前,停了下來。道:“杜老板,今日多有打擾,改日定當賠罪。”


    杜麗娥道:“多年不見,你夫婦二人都上了年紀了。哎!時光片羽,不曾饒過誰。”


    那扶桑婦人向杜麗娥行了一禮。道:“難得大姐容顏不改,美貌猶勝昔日。今日相見,又叫我想起許多往事。本想與大姐好好敘一敘,怎奈賤軀乃是奔波勞苦之命,不得省心安樂,今日告辭,改天再來拜問。”


    杜麗娥輕輕地歎了口氣,臉上頗有憂色。道:“什麽拜問,那都不必了,你們既已離開中原這麽多年了,又何必再來呢?”


    那扶桑老者卻道:“杜老板當年全心相助我夫婦二人,大恩未報,我們一直心裏難安。既知杜老板尚在萬花樓,不怕下次找不到了。容我等迴去整理整理,再來酬謝杜老板。”


    聽他如此一說,眾人心中都已明白。那扶桑老者與扶桑婦人是一對夫婦。好像在許多年以前,杜麗娥曾熱情幫助過他們。他們一直念著舊恩,此番來中原是為報恩來了。但今天是來萬花樓打探,探知杜麗娥還在不在萬花樓。聽他們口氣,以後還會再來。卻不知杜麗娥因何對他們有恩。


    蕭爻看著那對扶桑夫婦,腦海裏想起了許多事:“杜老板曾經說過,二十多年前,柳生十二郎攜帶妻子伊藤嘉美來中原挑戰各大門派。柳生十二郎被關天賜打敗後,逃到萬花樓。杜麗娥將他們藏了起來,不致被關天賜找到,才逃得性命。”


    “眼前這對扶桑夫婦也說杜麗娥是他們的大恩人。莫非事情真的有這樣巧。眼前這扶桑老者就是我的大對頭——柳生十二郎嗎?”


    “柳生石雄一直叫他父親,柳生石雄複姓柳生,柳生石雄的父親也姓柳生。這老者當真會是柳生十二郎?”


    忽然間,蕭爻隻覺得腦洞大開,心裏麵突突突突地跳。


    卻見那對扶桑夫婦、柳生石雄和紀詩嫣正緩緩走出大門。蕭爻向前一閃,閃到那老者之前。問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怎樣稱唿?”


    蕭爻雙眼盯著那老者,心裏突突急跳,隻要聽他說出姓名。


    那老者向蕭爻掃了一眼,心情激蕩,神色大變。道:“我看你很像一個人。”


    蕭爻道:“你看我像誰?”


    那老者沉聲說道:“蕭中泰是你什麽人?”


    蕭爻強自安奈住內心的激動。道:“你可是叫柳生十二郎?”這幾個字,蕭爻說得極重,仿佛每一個字都有千鈞之力。


    在場之人全都屏氣凝神地聽著,都圍了過來。他們都知道蕭爻這次來萬花樓就是為了尋找仇人柳生十二郎。莫非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事情真有如此巧法,來萬花樓竟然遇到了仇人?


    每個人的雙眼都盯著那扶桑老者。那老者道:“我就是柳生十二郎,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忽然之間,蕭爻心中那為父母報仇的誌念洶湧澎湃而來。這個大仇人害死了他的爹爹媽媽,陰陽永隔,害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父母的樣子,一生中從來沒得到過父母的愛撫。雖然他性格恬淡,心地善良,生就一副與世無爭的襟懷,無論受到多大的折磨與恥辱,他都不會放在心上,也從不會怨天尤人,記恨著誰。對於世人所熱衷追逐的功名利祿,富貴權勢,在他心中更是半點影子也沒。正是因為這樣,他也從沒執著於追求謀種事業,因為沒有那份執著,也就沒有什麽是放不開的。但報仇這事,是他長大以來,唯一一次執著不放,苦苦追尋的。


    蕭爻看著柳生十二郎,雙眼中冒出複仇的怒火,目眥欲裂。他淒然說道:“爹爹,媽媽,孩兒今天為你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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