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藥香沒有迴答。蕭爻又道:“李姑娘,還請賜見。”李藥香仍然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藥罐子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了出來:“是蕭公子嗎?”


    蕭爻道:“是我。”


    隻聽得腳步聲響,藥罐子走了出來。藥罐子從台階上走下來,到蕭爻的身旁。悄聲說道:“蕭公子,你對小姐做了什麽?”


    蕭爻亦悄聲說道:“小姐安睡了嗎?”


    藥罐子道:“沒有,你跟小姐發生了什麽事?她為何對你不理不問的呢?”見藥罐子表情神秘,也跟著感到有些奇怪。而叫了李藥香兩次,她也沒迴應。忽然間,一件事浮上心頭。蕭爻想起先前李藥香曾認自己為兄,又叫自己留在李宅,幫她招唿武釧和花驕。但自己並沒有答應,才致李藥香遭那二人施詭計扣在屋子裏,還差點兒鬧出更大的事故來。李藥香準是為這事生氣。


    蕭爻將此事略提了提。又道:“藥前輩,是我對不起李姑娘。我真不應該讓她一個人招唿那兩個惡賊,是我不對。”


    藥罐子歎了口氣。道:“你真糊塗,怎能讓那兩個畜生單獨與小姐在一塊,小姐認你為兄,就是希望你能留在她身邊,保護她平安。你……你……你……哎!你這樣做,叫小姐如何能不動氣?哎……!”


    蕭爻心下惶愧,藥罐子這一聲長歎之中,不知包含了多少的責備與怨惱。藥罐子若是直接罵他幾句,或許他還會好受些。但如此歎息,讓蕭爻更增愧疚。


    隻聽李藥香的聲音說道:“藥媽,你跟他多說什麽?他如此無情無義,還有什麽好說的?”蕭爻聽李藥香肯出聲責備,總好過她沉默不語,不理不問。


    藥罐子道:“小姐,我看蕭公子並非無情無義之人,或許是他沒能想到你的用意。他也並不認識那兩個壞蛋,不知他們竟會行同禽獸。蕭公子固然有不是之處,但也不能完全怪他咯。隻怪這世上壞人太多,太過陰險狠毒,善良的人防不勝防。”


    蕭爻朗聲道:“你們放心,那兩個惡賊逃不了的。我一定捉到他們,讓他們跟李姑娘賠禮道歉。”


    忽然,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哈哈,你要捉誰?我們來幫你。”


    蕭爻聽到這人正是泰嶽四俠中的伍伯俠。又聽伍仲俠道:“蕭爻,不管是誰,隻要得罪了李姑娘,你一定不能放過他。”


    伍叔俠道:“要說別的本事,我們泰嶽四俠或許排不到天下第一,但說到捉人,我們是最在行的。”


    伍季俠道:“天底下就沒有我們泰嶽四俠捉不到的人。”


    四人說話之間,已全都奔到了杏樹之下。


    伍仲俠又道:“大哥,三弟,四弟。我就說蕭爻喜歡李小姐,為什麽呢?因為剛剛你們也聽到了。蕭爻得知李小姐被人欺負,就心裏難受,爭著要為李小姐出氣。倘若蕭爻心裏不是喜歡李小姐,又怎麽會要為李小姐捉壞人呢?”


    伍叔俠道:“蕭爻要為李小姐出氣,說不定是出於俠義之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非兒女私情。”


    伍季俠道:“到底是激於俠義,還是真有兒女私情,現下蕭爻就在眼前,我們何必要費腦筋猜呢?直接問蕭爻不就完事了?”


    伍伯俠道:“對啊,對啊。蕭爻,你老實交代,你說你要為李小姐捉壞人,是因為喜歡李小姐,才這樣做呢?還是有別的原因?”


    蕭爻先時躲在大樹上,便是害怕四人拿這事相問。本以為四人已經走遠了,沒想到四人竟會去而複返。


    伍仲俠、伍叔俠、伍季俠都圍著蕭爻,不停地道:“蕭爻,當著眾人的麵,你可不許撒謊。你老實告訴大家,你心裏喜歡李小姐,朝思暮想,時時掛念,你不允許有人敢對李小姐不敬。”


    蕭爻心中暗想:“李姑娘因為我生了氣,我跟她本來就有些誤會,若再由四人胡說下去,隻怕誤會越弄越深。”道:“四位前輩,你們很想知道我心裏的想法是不是?”


    伍伯俠道:“我們不想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我們隻要知道你心裏喜歡不喜歡李小姐。你別偷換概念,顧左右而言他。”


    蕭爻不等其他三人說話,便接著說道:“好,你們的問題,我心裏已有答案了,不過現在不能說。”


    伍伯俠道:“這事天經地義,為什麽不能說?”


    伍仲俠道:“你別拐彎抹角,現在就說。”


    忽然,隻聽一個聲音說道:“你們四個老鬼,圍著我哥做什麽?”


    蕭爻轉頭看去,隻見蕭茹芸和邵環山並肩走來。蕭爻見到二人,心中大喜。道:“茹芸,邵兄。你們來了?”


    邵環山抱拳道:“蕭兄可還好嗎?”


    蕭爻道:“多虧藥前輩大顯身手,李神醫以靈丹妙藥為我治傷,我要是還不能康複,那多對不起李神醫的靈丹妙藥。”


    蕭爻故意說得很大聲,指望著屋子裏的李藥香能聽得到。其實,李藥香一直靜靜地聽著。


    蕭爻又道:“邵兄,茹芸,那天在快活林分別之後,你們去哪裏了?”


    泰嶽四俠圍著蕭茹芸。伍伯俠道:“你剛剛說我們是老鬼,為什麽要叫我們老鬼?難道你覺得我們很老了嗎?”


    伍仲俠道:“我們四兄弟一點都不老,昨天剛過了十八歲的生辰,難道十八歲也叫老?”


    伍叔俠道:“是啊,我們還青春年少,分明是四位英俊瀟灑的少年英雄,你難道沒看到?”


    卻聽伍季俠氣唿唿地說道:“‘老’之一字,實在欺人太甚。”


    蕭茹芸渾沒想到,自己隻說了一句話,便會被泰嶽四俠懟上這麽多句。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把蕭茹問得摸不著頭腦。一時心想:“這四個人當真隻滿十八歲嗎?可他們分明是五六十歲的老頭了。”一時心中想:“這四人也能算作英俊瀟灑的少年英雄?”蕭茹芸心中又想:“不能叫他們老鬼,那我叫他們小鬼試試?”又道:“四個小鬼,你們剛才圍著我哥做什麽?”


    泰嶽四俠聽蕭茹芸叫自己作小鬼。四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都十分古怪,模樣也很滑稽。四人生來就長著一副逗人發笑的嘴臉,表情雖然古怪,四人的心裏卻是很認真的。


    伍伯俠道:“哈哈,你用了小字,足以證明我們正當青春年少,這是不錯的。可這個鬼字也太難聽了,你得再改一改。”


    伍仲俠道:“是啊,你見過像我們這樣英俊的小鬼嗎?”


    伍叔俠道:“這個鬼字,是萬萬用不得的。”


    伍季俠道:“你不妨叫我們四位小英雄試試,或者四位小帥哥也行。”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隻把蕭茹芸逗得樂不可支。她心中想:“這四人明顯都一把年紀了,還非要說自己是青春年少的英雄。這也罷了,可英俊瀟灑明明與他們無關,卻硬要將這美譽冠到自己頭上。像他們這份年紀的,大多數喜歡倚老賣老。這四人卻十分反常,非要叫人說他們年輕俊俏,才會開心。”


    蕭茹芸被四人一激,也不由得激起了童趣。道:“四位小帥哥,你們今天開心了嗎?”


    蕭茹芸說著話時,見到那四人滑稽可笑的神貌。話還沒說完,自己卻先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


    泰嶽四俠一聽她的笑聲,一個個攢起了眉頭。伍伯俠道:“開心何等重要?你拿開心這種大事問我們,應該態度嚴肅,表情認真。可你嘻嘻哈哈,一點認真的樣子也沒,明顯不夠誠意。”


    伍仲俠道:“這次你明顯沒有說好,不過我們給機會,你再說一遍。”


    蕭茹芸被四人纏不過,咳嗽了幾聲,強作鎮定。一臉認真地問道:“四位小……哈哈……帥哥,你們今天開心了嗎?”


    蕭爻趁著泰嶽四俠與蕭茹芸鬥嘴之時,與邵環山走到了一邊。問道:“邵兄,上次在快活林中,我是聽到那一陣十分怪異的笛聲,才被笛聲震昏過去的。你們也聽到笛聲了嗎?”


    邵環山聽到快活林中的事,不禁臉色嚴肅。道:“不錯,我們也是被笛聲震昏過去的。我發覺那笛聲不對勁的時候,就開始運勁抵抗。奇怪的是,那笛聲竟能壓製住我的內力,甚至與我的內力較量,就像有人跟我比拚內力似的。我感覺四麵八方都是敵人的內力,不斷向我壓迫而來。我的內力根本提不上來,總是被那笛聲壓製住。就這樣對抗了一會兒,我便昏過去了。蕭兄,你呢?”


    蕭爻道:“我也是同樣的感覺。我醒來之後,慢慢迴想起當時的經過。那吹奏笛子的人是以內力注入笛聲之中,與我們較量。但他以一人之力,竟將我們所有的人都震昏了,這樣的內力修為,實在高深莫測。不知吹奏笛子的會是什麽人?”


    邵環山道:“我醒來後,也曾仔細迴想過當時的情況,我覺得那笛聲不是中土的樂音。我與薑百鉤討論過很多次,但都不得要領。實在想不明白當時在快活林中吹奏笛子的是什麽人?”


    蕭爻點了點頭。問道:“這麽說,薑百鉤也醒來了?”


    邵環山道:“那天,大家都昏過去之後,我是最先醒來的。其後便是薑幫主、茹芸還有其他的遊龍幫幫眾,但你一直昏睡不醒。我們用盡了法子,想讓你醒來,但你始終睡著的。我就與茹芸一道,將你送來李宅醫治。”


    蕭爻‘噢’的迴了一聲。心想:“他們用盡了法子,讓我醒來,不知都用了什麽法子?”忽道:“邵兄,那你醒來之後,有沒有見到紀姑娘呢?還有柳生石雄和蜂須賀小六?”


    邵環山搖了搖頭。道:“沒看到他們。”邵環山的臉上忽然閃現一絲怪異的神色,朝蕭爻瞥了一眼。仿佛有話要說,但又沒說出來。


    蕭爻道:“邵兄,你想說什麽?”


    邵環山道:“蕭兄。有一件事,我一直在勸你。隻怕說出來,你會不高興。”


    蕭爻道:“邵兄,莫非兄弟做了什麽不該之事?”


    邵環山道:“蕭兄,你也知道的,那位紀姑娘的樣子雖然像中原人氏,但她使的是扶桑武功,又是那個扶桑人的師妹。就算她長得像中土女子,但我看她多半就是扶桑人。你如此掛記著一個外邦女子,我是怕你為人所誤。”


    蕭爻的心中咯噔一下,明知邵環山所言不假。紀詩嫣的種種表現,都像足了扶桑人。自己掛記著她,實在不應該。可不知為何,總是難以割舍。蕭爻摸了摸腰間掛著的那柄太刀,他的心中總還留存著一絲希望。那便是紀詩嫣不是扶桑人,而是中原漢人。紀詩嫣的心中也會像自己掛念她那樣掛念著自己。


    卻聽邵環山又道:“咱們中原可有不少年輕美貌、溫婉賢淑的好姑娘。蕭兄,你武藝高超,又生得一表人才。若有家室之想,隻消踏踏實實地對人家好,哪個中原的姑娘會不喜歡你呢。又何必去追求一個外邦女子?非我族內,其心必異。那外邦女子紀詩嫣雖然生得美若天仙,但又哪裏及得上我們中原漢家的姑娘?”


    蕭爻的心中卻正在想:“未必是的,詩嫣未必是扶桑女子的。我一定要找到她,問個水落石出。”


    泰嶽四俠與蕭茹芸纏了一會兒後,又都跑到蕭爻這邊來。伍伯俠問道:“蕭爻,她當真是你妹妹嗎?”


    伍仲俠道:“怎麽和你一點也像啊?你做哥哥的,本分老實,但她狡猾無比。你絕不是她哥。”


    蕭爻頗覺煩亂,隻想能安靜地想一想。應當到何處去尋找紀詩嫣,找到紀詩嫣以後,又該怎樣問她。倘若得知她當真是扶桑人,自己又該如何?


    伍叔俠又問道:“你還沒迴答我們,你心裏到底喜歡不喜歡李小姐?”


    蕭爻道:“隻要你們能追上我,我一定老老實實說出來。”說完,搜的一下,躍牆而出。他不想為這些瑣事困擾,隻想盡快避開。這一躍用上了龍象心法,猶如一隻離線的紙鳶,躍出李家大院後,幾個起來,便奔出了一兩裏地。


    伍伯俠叫道:“別走啊,你還沒迴答我們的問題呢?逃之夭夭,非好漢所為。”伍仲俠道:“想跟我們比輕功嗎?我們泰嶽四俠輕功冠絕古今,無人能及。你小子跟我們比輕功,那是不自量力。”


    伍叔俠道:“我們隻消使出一成力道,就能將你遠遠地甩在後麵,你隻能跟在我們後麵吃灰聞屁。”


    伍季俠叫道:“大哥,二哥,三哥。蕭爻不見人影了,我們趕快追上去吧。”


    伍伯俠仍在大言不慚。他道:“為什麽要趕快追上去,你還怕追不到他?豈有此理?你怎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們泰嶽四俠內功第一、輕功第一、機智第一,文韜武略,勝他百倍,量他螢燭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


    四人說話間,也展開輕功,往蕭爻所去方向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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