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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爻將那員外放在甲板上,見那員外雙目緊閉,不知生死如何。這時,船上的艄公、來西湖遊玩的遊客,以及那員外的家丁,全都圍在員外身旁。看視著員外。一名家丁在員外的胸前推拿著,擠壓幾下後,那員外吐出了不少湖水,才醒過來。


    那員外麵色發紫,剛一醒來。便唿道:“如玉,董如玉小姐呢?阿、、、、、、阿嚏!”他灌了不少水,雖保得一命,卻因水冷而受了傷寒。


    一名家丁向員外說道:“員外,董小姐就在那邊。”說著向烏篷船那邊指了指。


    那員外掙紮著要爬起來觀看董小姐,但身體乏力,剛起身就又跪倒了甲板上。正好對著蕭爻,蕭爻忙轉過身子,免得受他跪拜之禮。


    兩名家丁將員外扶了起來,攙著他觀望董小姐。那儒生走向蕭爻,雙手一拱。道:“仁兄搭救之恩,沒齒難忘,請受張岱一拜。”張岱說完,便向蕭爻跪拜下去。


    蕭爻不等他跪下去,就將他扶起來。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張兄行此大禮,小弟斷不敢承受。”向張岱看了看,隻見張岱身穿著白色長衫,麵容儒雅,兩條八字眉齊齊整整,雙目炯然有神,年齡約在三十左右。


    張岱問道:“不知恩公貴姓?如何稱唿?”


    蕭爻道:“我叫蕭爻。張大哥,你別叫什麽恩公,叫我蕭爻就行。”


    張岱道:“那怎麽行?適才我掉進水裏,若非恩公出手搭救,我哪裏還有命?”


    蕭爻道:“張大哥,你就別這麽多禮了。”撓撓後腦。心道:“這位張岱兄,可比那員外有禮得多。難道每個儒生都這麽多禮的嗎?”


    張岱猶豫了一下。道:“好!那我就叫你一聲蕭兄弟。”


    蕭爻笑道:“這樣正好。”


    卻聽張岱說道:“哎!屈大夫受奸臣嫉妒,挑撥楚懷王。致使懷王生疑,不被重用,大好忠臣,遭遇放逐之辱。屈原憂憤之下,投汨羅江自盡,以全忠臣節烈,示忠貞報國之心,至死不渝。我若是落水死了,充其量也隻是個落水鬼。卻如何及得上屈大夫?”說完感歎不已。


    張岱又道:“屈原大夫,乃千古忠臣。我輩讀書士人,無不將他當作學習的楷模。在下因落水一事,而想到了屈大夫,蕭兄請務多意。”


    蕭爻聽他談及屈原,引經據典,對這段故事頗為了解。便接道:“可恨懷王誤信奸臣,卻將忠臣義士貶斥外鄉,不加重用。致使楚國政務荒廢,國勢衰微。屈大夫死後不久,楚國便遭秦軍擊潰。若屈大夫不死,秦王欲掃平六合,一統天下,隻怕還有多等幾年呢。”


    張岱一聽,雙眼一亮。道:“蕭兄弟真乃高見也。”


    蕭爻道:“慚愧,慚愧。這算不得什麽高見,不過是論述古人之事,從中得一愚見耳。”


    張岱道:“凡為人君者,親賢臣,遠小人,乃固本安邦之鑰。親小人,遠賢臣,則為傾危社稷、自取滅亡之道。我常讀史書,遍閱各朝各代的史籍,忠臣良將有之,奸詐小人亦有之。每一朝之興衰成敗,則看是君子多於小人,還是小人多過君子。”


    蕭爻道:“張大哥學識淵博,實為可敬。”


    張岱歎了口氣,眉宇間布滿了憂愁。蕭爻心道:“看來,這位張岱兄,還是位心憂國事之士。”


    兩人在船上談論了一會兒,張岱向四周看了看。心道:“此間遊人眾多,興許會有錦衣衛密探潛伏於此。我若是當眾談論國事,給那些爪牙聽了去,必定又惹禍上身了。”想到此處,便住口不提了。


    蕭爻見他不說,也提不起談論的興頭來。向烏篷船望去,隻見那董如玉小姐正撥弄著琵琶,一麵唱起詞來。


    隻聽董如玉唱道:“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別離,低頭雙淚垂。”這是一首《長相思》的詞曲。唱罷上闋,又聽她接著下闋唱道:“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


    詞曲優美,從她輕柔曼妙的歌喉中傳唱出來,伴以叮咚作響的琵琶之聲,引人入勝。圍在西湖邊上的數萬人都靜聽著董如玉的彈奏,安靜了許多。有不少人揣摩著詞中真意,更有的輕聲念著‘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細細品味著。這兩句詞勾起了無數人的遐思,無數人的過往。


    數萬人靜默著,被詞曲中的意境帶到了長江邊上。仿佛看到了長江邊上,兩隻鴛鴦款款而飛,一隻往東,一隻卻往西。何時相逢,實在難以逆料。


    數萬人中,許多人不禁想到,那款款而飛的鴛鴦,因為各奔一方,不能並翅雙飛。一別之後,相逢難期,必定都很是落寞。


    親身經曆過離別之苦的,更是想到了與自己的情人離別的場麵。離別之際,萬千情話訴盡,卻因相逢難料,而倍感惆悵。那些未有此等經曆的,看著別人惆悵,卻也高興不起來。


    這麽靜默了一會兒,忽然有人喊道:“懇請董小姐再奏一曲。”這唿聲一起,頓時有不少人隨聲附和,打破了靜默,紛紛叫嚷著,都要再聽一曲。


    董如玉又撥弄琵琶,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琵琶之聲如山間幽泉擊打石塊,清麗悅耳,綿綿不絕。琵琶聲一停,又聽她唱道:“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對迎,誰知離別情?”


    歌聲悠揚,飄蕩在西湖邊上,飄進每個人的耳朵裏。仍是一首《長相思》的曲子,講述離別之情。


    董如玉唱了上闋,又奏起了琵琶。接著唱下闋:“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此曲唱罷,無數人顏麵而泣,實因此曲引得眾人想起了各自生平之憾事。他們想起了曾經,更想起了曾經有過的一段美好的愛情。那是與相愛之人的白首之約,約定要兩情不渝,生死不棄。


    可造物弄人,羅帶同心偏偏結未成,相知相愛卻不得廝守,白首之約轉瞬成空。唯留下一段難忘的曾經,長長地拖在自己身後,雖已將之視為曾經,視為過往,隔絕在眼前,也絕不可能讓它與未來掛鉤。


    隻在難以入眠的長夜,不經意間想起之時,便又專注而忘我地思念著那個羅帶同心結未成之人。思緒如潮,心意難平,百轉千迴之後,才終於將之放下。如長江的悠悠江水,轉折百千次,湧起無數的風潮,終於在退潮之後,方式萬境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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