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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爻瞥見對方數十道目光,都在盯著自己。心道:“我坦坦蕩蕩,並沒有過欺心之念,更無害人之舉。姚文定等人非我所殺,這事天理昭昭,我又有何懼哉!”凜然而立,毫無懼色。


    蕭爻見洛天舒問責,因洛天舒為武林前輩,不願失了禮數,微微屈身,行了一禮。道:“在下蕭爻,見過洛掌門。”


    洛天舒見他仍如此彬彬有禮,氣度悠閑,心中更加不耐煩。心道:“我金刀門死了三名門眾,我憂心如焚,急於要找出殺人兇手,為他們報仇。你卻這麽大刺刺地,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簡直豈有此理!”


    洛天舒根本不想對方是誰,他隻想驗證一下,對方是不是殺人兇手。喝道:“我問你,是不是你殺了金刀門弟子?”


    蕭爻心中絲毫不亂。道:“在下並非殺人兇手,適才姚二當家與我比武之時、、、、、、。”


    洛天舒本就懷疑兇手是蕭爻。聽到與姚二當家比武這幾個字時,立即打斷了蕭爻的話頭。道:“你還敢狡辯?你若不是殺死姚二當家的兇徒,怎麽會跟他動手?”


    蕭爻本待要說,‘姚二當家與我比試時,我曾與他說過,繼續打下去,毫沒益處,勸他停手。’但這句話還沒說完,洛天舒就打斷了他的話頭。


    蕭爻心道:“此人貴為一派主,竟何以如此蠻不講理?”當下並不著惱,仍耐著性子,著意與眾人分說明白。


    人群中,那名手持鐵劍,身著黑袍的人挺身而出,站在洛天舒身旁。黑袍客道:“你適才說,姚二當家與你比試,這話大家都是親耳聽到的。你承不承認?”


    蕭爻向他看了看,見他一頭黑發垂於兩肩,頭上挽著一個髻。麵皮白淨,眉毛修長,下巴尖削,頜下飄一把花白胡子,神貌頗為清雅,隱隱然有一代耆宿的風采。心道:“不知此人是誰,料來他對我並無敵意。”施了一禮。道:“不敢過問前輩高姓大名。”


    黑袍客見蕭爻不迴自己的問題,而反問自己名姓,心下不悅,當著一眾武林人物之麵,不願先行失禮,勉強還了一禮。道:“不敢當,老朽魯子明,忝為鐵劍門掌門。”


    蕭爻抱拳道:“晚輩蕭爻,見過魯掌門。”


    旁觀眾人中有的心想:“這少年如此多禮,見誰都是一副恭而敬之的形貌,倒也是個謙謙君子。”


    魯子明對著眾人微微一笑,臉上頓時露出一股譏嘲的神色。卻沉聲道:“不必多禮啦。”心想:“你既承認與姚二當家過招,姚二當家若不是被你殺死的,還能自己死去不成?你殺了人,難道跟你這麽客套一番,就能饒過了你?”


    人群中多有魯子明的熟人,他們一見到魯子明的神情,立即醒悟。內中一名身穿青色大氅,手持狼牙棒的中年男子與魯子明向來交好,最先明白了魯子明的嘲笑之意。心道:“這少年見誰都這麽多禮,卻是為了什麽?魯老哥為何嘲笑他?啊!是了,這少年殺了人,見我們人多勢眾,來找他報仇,心中怕了,才會如此禮數周到。常言道‘出手不打笑麵人’,他殺了人,難道憑他賠些禮數,打幾個哈哈就能將我們蒙騙過去?當真癡心妄想已極!”


    此人便走了出來,抱著狼牙棒,大刺刺地挺胸而立,神態十分倨傲。眾人心知他要跟蕭爻為難,都不加幹預。


    洛天舒正為蕭爻多禮而發愁,見那抱著狼牙棒的漢子走了出來,心下方慰。心想:“這少年禮數太多,跟他太講禮了,反倒不便出手。先讓伏牛派的掌門郝大奈攪得他心慌意亂,讓他原形畢露,不怕他不顯出他的本來麵貌。”他是本次圍寺的組織者,心知這些應邀前來助拳的各路好漢,都是站在自己這邊,於是就更不加勸阻。


    蕭爻向郝大奈看了看。見他身板又寬又厚,這麽當心一立,仿佛一道門板。又見他一臉橫肉,麵呈蠟黃之色。眉毛似野草,粗而雜,鼻子寬而扁。心中微微一驚:“此人孔武有力,我若是不到江湖上走一走,豈能見到此等壯碩之士?”又想:“我對洛天舒和魯子明都以晚輩之禮相見,此人少說也有四十來歲,也是一位前輩。”當下也不願缺了禮數。抱拳道:“不才蕭爻,見過前輩。前輩尊姓大名,未知肯見告否?”


    郝大奈心道:“魯大哥和洛掌門跟你講禮,反而弄得不好下手。你故技重施,也想用到我的身上,我豈能受你蠱惑?”心中一橫,向前跨出兩步。將狼牙棒扔在一旁,忽然出手,抓向蕭爻的拳頭。


    蕭爻躬身行禮,雖是低著頭的,但他內力精深,感應力極強。在場之人,誰揚一揚眉毛,動一動手指,他也能覺察得到。郝大奈這一抓雖然十分突然,蕭爻要想避開,原非難事。因不知郝大奈用意為何,故爾不避,被他捏得實了。問道:“前輩,你這是何意?”


    郝大奈手掌極寬,當常人的兩倍,捏蕭爻的拳頭就像握一枚雞蛋。郝大奈見蕭爻動問,笑嘻嘻地道:“你的禮節在我們杭州不大適用,我先教教你。”隨即手上加勁。


    郝大奈腕力極大,在杭州城中,扳手腕沒人是他對手。如若想扳手腕贏他,則要三四名健壯大漢對他一人,七八隻手疊加起來,才能取勝,向有杭州第一腕之稱。有人曾親眼見過他三拳打死了一頭水牛,一手舉起了一隻駱駝。拳勁之強,臂力之大,在杭州城獨占鼇頭。


    人群中多數人識得郝大奈,就是沒見過他本人的,也早已聽過了杭州第一腕的大名。他們向來知道郝大奈力大無窮,給他用力一捏,就是磚頭也要變形。眼見蕭爻瘦骨嶙峋,哪承受得住郝大奈巨大的勁力?隻怕立刻就要大喊饒命,或者還能聽到蕭爻手上的骨頭碎裂聲。


    之前惡鬥時,黃眉僧人已轉迴大殿,念經超度去了。眾人進寺之後,便隻見到蕭爻一人。這些圍寺之人,多是本地武林人物。他們認定蕭爻是殺人兇手,且見他又是一個外地少年,讓他在郝大奈手底下遭些罪,一來借此顯揚顯揚杭州武林同道的威風,叫他人不敢小瞧;二來讓蕭爻吃些苦頭,他抵熬不過,便會承認了殺人之實,倒少卻了許多麻煩。更有的抱定幸災樂禍的想法,別人的死活,與自己無幹,一心隻圖瞧個熱鬧。因此,誰都不來勸阻。


    蕭爻很快發覺郝大奈手上傳來極大的力道,正擠壓自己的拳頭,在他大力的捏壓之下,骨節忽地收縮,骨頭像是要被捏碎。


    蕭爻隻痛得心中一涼,頭皮發麻,恰在這時。外力牽動了體內真氣,一股勁力自丹田中迅疾地奔湧到手上,便即抗衡郝大奈手上之力。一撞之下,消去郝大奈手掌上的壓縮之力,緊縮的關節向外頂開數分,恢複原狀。體內真氣護在拳頭四周,與郝大奈的手上的力量較量起來。


    蕭爻盯著郝大奈。心道:“原來他捏著我的拳頭,竟是要將我手捏成殘廢。這種損人陰招,可真叫人防不勝防。”蕭爻猜出對方的用意後,決意絕不會再給對方趁隙傷到。


    郝大奈心中一驚,明明已捏緊了對方的拳頭,能感覺到他的骨節被擠得向內收縮。不知他忽然從哪裏發出了力道,竟能頂開自己的手掌。他雖感到驚訝,仍不動聲色,微微帶笑,手上加大擠壓之力。一心不可二用,他的心思放在手上去了,就沒閑暇顧及臉上的笑容,笑容已經僵住。隻見他齜牙咧嘴,從他正麵看去,真不好分辯他是不是在笑。


    蕭爻微一提氣,體內的力道隨之補了上去,與郝大奈的力量相互抗衡,僵持片刻,便將對方的力量漸次消去,化於無形。


    郝大奈驚訝得莫可名狀。心道:“用了這麽大的力,怎會沒有一點進展?剛才所捏中的竟像是一隻鼓了風的布袋,竟然捏不下去?”郝大奈咬緊了牙關,將全身力量全部集中到兩隻大手掌上,使勁捏去。隻見他兩隻臂膀上的肌肉因用力過猛而鼓了起來,臉上的肉也因使力過大而不停地抽動著。


    蕭爻又催加了一成力道,真氣從丹田之中源源湧出,與郝大奈的力量抗衡、僵持而漸次抵消。


    一個是天生的神力,一個使的是內力,在空地上較量起來,兩人均是一言不發。旁觀之人時而瞧瞧郝大奈,時而看看蕭爻。但從兩人的臉上,都看不出是誰占了優勢。兩人比拚力氣,暗中較勁,隻在四個拳頭之間抗衡衝撞。這場默然無聲的比試,誰的力量稍微弱了一點,被對方捏得實了,骨頭碎裂,立刻就成殘廢。比真刀真槍的喧唿打鬥,又更驚險刺激,動人心魄。


    旁觀眾人大多見識過郝大奈的神力,倘若比試拳腳功夫,郝大奈還不一定能百分百戰勝蕭爻。但隻比力量,這是郝大奈強項中的強項,就算不是天下第一,在江湖中,至少前十是穩穩當當的,這一戰定是郝大奈勝出。


    可觀看了好一會兒,隻見郝大奈的臉色因用力過大而漲得紅了,他的頭發也已經立了起來。蕭爻那邊卻不露半點聲色。眾人疑惑起來,難道郝大奈如此神力,竟奈何不得蕭爻?說出去,誰敢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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