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酒館包間裏絢爛奪目的頂燈傾灑在瓷磚地板上。相互交織,迸射出無數道五彩斑斕的霓虹之光,把整個房間照得夢幻迷離。


    安晗慵懶地坐在桌前,一頭秀發隨意散開,麵前已經變成雪白屏幕的電視機渲染著這裏的淒涼……


    她漫不經心地伸出右手,拿起桌上的起子,敲開一瓶經過微量紫星特調的啤酒——金黃色的液體裹挾著大量細膩潔白的泡沫從瓶口洶湧而出,迅速流淌到她手上。


    安晗對此並不在意,甚至都未曾低頭看上一眼,而是直接將瓶口對準嘴唇,仰頭大口大口地把酒灌進喉嚨裏。


    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可軟綿綿地枕靠在安晗的雙膝上,發出均勻輕微的唿吸聲。


    兩人麵前的桌子已然被各種各樣的啤酒瓶堆滿,形成密密麻麻的屏障。這讓本就心情煩躁的安晗愈發惱火起來,她眉頭一蹙,抬起修長筆直的雙腿用力掃,啤酒瓶頓時像是失去控製的保齡球似的,紛紛滾落桌麵,發出清脆響亮的“劈裏啪啦”聲,玻璃碎片和殘餘的酒水四處飛濺開來。


    “嗯……”身下傳來慵懶的嚶嚀,熟睡中的小可翻了個身。感覺到安晗有所動靜,於是迷迷糊糊地睜開還帶著幾分睡意的眼睛,抬頭看向她。


    “睡你的覺。”安晗見狀,輕輕將小可的腦袋按了迴去。


    但她卻故意似的抱住安晗,嘴裏還喃喃自語著:“晗姐……別灌我了……我真的不行啦。”


    聽到她這樣說,安晗卻是一臉不滿地嘟囔起來:“你這個秘書啊,真是太不合格了……哪有比老板先喝醉的道理?”此時的安晗顯然已經神誌不清了,說話也變得顛三倒四起來。


    不知不覺間,剛剛才打開沒多久的啤酒瓶已經見底了。小可看著眼前這一幕,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告訴她,如果再這麽放任她繼續喝下去,肯定會出問題的。


    “不能再喝了,會酒精中毒的!”小可用力搶過安晗手中的酒瓶。然後努力坐直身子,好讓對方能夠認真聽聽自己講話。


    “不就是一個男人嘛,晗姐,你這麽漂亮,追你的人恐怕都能從城南一直排到城北去!”話畢,隻見她瀟灑地將手中的酒瓶往旁邊一扔,隨即拽住安晗纖細柔嫩的玉手。


    “像晗姐這樣有權有勢的大美女,試問哪個男人會招架得住?”


    然而,由於拉扯的力道過猛,安晗一個沒站穩,踉踉蹌蹌地向前靠去,險些摔倒在地。


    “小可……想吃皮帶了?”安晗柳眉倒豎,將對方死死按壓在沙發上。


    “晗姐你就是故意在刁難我。當初明明說好是給你打打雜寫寫材料,卻硬是把我給搞成陪酒小妹了......”雖然小可嘴裏這般抱怨著,但那張紅撲撲的臉蛋可不會說謊,任誰見了都能一眼看穿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看著她示弱,安晗玩心大起,抬起手緩緩抓扶在她肩頭上,同時嘴唇湊近小可的耳畔,輕吐蘭息:“喂……小可愛,你倒是說說,姐姐我和趙琳比起來誰更好?”說話間,安晗臉上流露出一抹難以掩飾的自負神情。


    “唔……這個,我不知道。”小可噘起小嘴,別過頭去,小聲嘀咕著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別裝傻。”安晗微微眯起雙眸,手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稍稍用力便將她的頭轉了迴來。此刻,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唿吸。


    “答對了有獎勵,答錯了——”安晗故意拖長了尾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然而,話未說完,小可清脆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當然是晗姐好!”


    少女的眸中閃動著興奮與期待,像是夜裏璀璨的星辰,一閃一閃的。


    聽到如此迴應,安晗先是一愣,隨後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張嘴啊……還真是和抹了蜜一樣甜呢。”她伸出手,輕輕點了點小可濕潤的嘴唇,眼中滿是寵溺之色。


    隨後,安晗微微仰起頭,使勁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香水氣味,故意遠離了小可幾步,淩亂不堪的發絲隨著身體的晃動而肆意搖曳著。就這樣,安晗跌跌撞撞的朝著包間門口走去。


    小可見狀,連忙撐起自己軟綿綿的身子,一臉疑惑地盯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走到門邊的安晗突然停下腳步,略微猶豫了一下後,緩緩開口說道:“我在城邊有套一直閑置著的別墅,已經好久沒人住過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充滿糾結,盡管如此,安晗卻始終都沒有轉過身來麵對小可。不過,話中之意幾乎都快要溢於言表,明晃晃地寫在了那張精致的臉蛋兒上。


    小可當然知道安晗在想什麽。於是迅速從沙發上爬起來,動作麻利得完全不似剛剛那個醉醺醺的模樣。她背著手,快步走到了安晗的麵前,嬌聲問:“可是晗姐,我明天還要上班呢,這可怎麽辦才好?”


    安晗暗自苦笑,伸手就要推開麵前緊閉的門離去。冷不丁的,一隻手從旁邊竄出來,準確無誤地抓住安晗的手背,並死死捏住不放。


    對於性格倔強的安晗來說,對等采取強硬手段隻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因為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內心卻有著無比堅定的意誌和原則,一旦觸及到她的底線,任誰都無法輕易撼動。所以想要對付她,首先就得學會放低姿態去哄著她,小心嗬護她那顆傲嬌的心。


    “別這麽快就翻臉嘛,晗姐,我明天乖乖請假陪著你還不行嗎?”知道會變成這樣,所以小可先一步選擇認輸了。


    “叫輛車。”安晗淡淡的說。


    小可——這樣一個看似單純、平平無奇的路人女孩,真的隻有表麵上的那麽簡單嗎?


    網約車在道路上疾馳,跨越城區的這段路程顯得有些漫長。安晗坐在車內,也許是昨夜的狂歡讓她太過疲倦,亦或是酒精與通宵的雙重作用,使得她的精神狀態極差。沒過多久,她便抵擋不住困意的侵襲,緩緩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抵達目的地。小可攙扶著安晗下了車,在接觸到地麵的一瞬,她再也顧不得所謂的基本形象,俯身趴在路邊,吐了個幹淨。


    正值淩晨時分的深城,太陽才剛剛露出一角,將天空染成了朦朧的灰白色。城邊的街道上空蕩蕩的,隻有少數幾個早起的行人匆匆走過。


    吹來的風也格外的冷。


    經過一番折騰,安晗總算是迴到了一個自己熟悉的地方。這幾天來,她成功地借著這場鬧劇實現了自己徹底消失在眾人眼前的目的。這場計劃之外的失蹤表演,竟然連敏銳的卡爾都被蒙在了鼓裏。現在的她,無需再理會那些紛擾繁雜的事務,隻需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就好了。


    麵對空蕩蕩的房間,她褪下厚重的外套,隨意扔在椅子上。身上僅剩下一件簡約的內搭高領毛衣。她走到床邊,重重坐了下來。


    小可躺在床的另一端,側身打量著她。


    淡灰色的窗簾被微微吹起一角......


    “在想什麽呢?”一雙臂彎悄悄摟上安晗的腰,少女小巧玲瓏的額頭貼在她的後背上。


    “沒什麽,在想事情。”不知為何,自從剛剛踏進這個房間起,安晗整個人就一直顯得有些鬱鬱寡歡。


    見狀,小可的手緩緩向上攀爬,一點一點接近安晗的脖頸處。最終觸碰到了她的衣領邊緣,並順著衣領的縫隙,悄然無聲地鑽了進去,勾住了係在其頸部的那顆子彈。


    它所象征的不僅僅是黑暗與恥辱,更是一段不堪迴首的過往。


    “別弄……”感受到小可的舉動,安晗的身體猛地一顫,強烈的羞恥感瞬間占滿了心頭。


    安晗下意識擒住她正四處遊離的手。


    “放輕鬆,老板~這難道不是我的份內工作嘛?”說罷,她手上稍稍用力,使得項鏈更加緊密地貼在安晗的肌膚上。


    局勢完全顛倒了過來。原本一直處於主導地位的安晗,此時卻像是落入陷阱的獵物,被弱勢的小可肆意擺弄。


    “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了解了解我嗎?”她似笑非笑地湊近安晗的嘴唇,甚至連應有的稱謂都不屑再提起。這一刻,所有的偽裝與麵具都已卸下,隻剩下最真實、最赤裸的自己。


    一直以來,安晗總是以強勢的形象示人,但她的外表被一層層剝開之後,安晗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切,真的已經一無所有了。


    “我們都是破碎的,那些所謂的堅強不過是一層薄薄的殼而已。既然如此,像我們這樣的弱勢者不正應該相互依偎,彼此取暖嗎?安晗?”小可的聲音在昏暗中幽幽響起,帶著深深的蠱惑力。不知何時開始,她原本總是顯得柔弱無助的眼睛竟突然變得伶俐起來。


    “唔——”


    安晗話還未出口,小可就一把將她推倒,死死封住了她的嘴。


    一陣大風唿嘯著席卷而來,撕扯著房間裏的窗簾。胡亂吹拂著兩人的發絲和身軀。但此刻,真正讓安晗感到心亂如麻的並非這陣狂風,而是小可那炙熱的吻以及她緊緊擁抱著自己的有力臂膀。


    安晗原本平靜如水的心湖,在這一瞬泛起了層層漣漪,漸漸失去了原有的安寧與淡定。


    隨著風浪起起伏伏,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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