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東南角木樓二層陽台,夜已經很深了,一道身影坐在木板陽台,斜靠著欄杆,仰頭望著遠方暗沉沉的夜色。


    他懷裏放著一捆卷軸,卷軸舒展開來一截,白得一塵不染的紙業上浮現出一行水墨文字。


    你在看什麽?


    體質的增強,夜晚視力也較之從前敏銳了許多,餘光裏察覺到文字的浮現,秦歡瞥了眼卷軸。


    “看我的家鄉。”秦歡喃喃道。


    這兒不是你的家麽?


    卷軸上文字消失,又浮現出新的的字跡。


    秦歡笑了笑,模糊的記憶裏,和這個世界相比,他的家鄉算得上世外桃源了。


    應該是吧,他也不能確定,因為殘留的記憶實在太少了,少得以至於秦歡都無法在腦海中,重現出那個世界。


    每迴憶一次,記憶就會模糊一分,越是迴憶,就越是陌生。


    仿佛在被屬於他的世界給拋棄,這讓秦歡無比的恐慌,於是他便不敢去迴憶過往,他害怕有一會忘了自己的根,徹底被這個世界給同化。又或者,他害怕會想起不想留住的記憶!


    “這兒不是。”秦歡迴答,罷,想了想自己的離奇遭遇,便忍不住想問問卷軸,或許它能給出答案。


    “你聽過異人麽?”秦歡問道。


    這次卷軸沒有給出迴答,或許它所記錄的答案裏麵,沒有這一條。


    秦歡瞧著消失後不再浮現字跡的卷軸,笑了笑,淡淡道:“其實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是,我……”


    旅程,航班,意外事故,巨大的裂縫……


    這是秦歡記憶最深刻的一幕,剩下的,便是那個連樣子都記不清的女人了,但潛意識裏,秦歡卻知道她很漂亮,那種美已經超越了容貌,就算別的女人再美,都不及她萬分之一。


    “哎呀,腦子摔壞了,想不起來了,或許我該去找到她,或許她能給我答案!”


    秦歡笑哈哈地拍了拍額頭,著自欺欺饒話。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他能去哪兒找一個連樣子都記不清的人呢!


    眼下連活著都如茨困難,何談去找人,他根本就分不出任何時間來。


    這時卷軸上浮現出一大片文字。


    你的答案,或許隻有魔樓和俠客樓的主人才知道,但他們不一定會告訴你,因為你根本沒機會見到他們。


    這個世界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要找的家,或許就是這兒,數千年前這片大地發生過一場恐怖的災難,武學之道因此而生,東方文化自此傳遍整個九州大地,布道者層出不窮。


    異人來自何處,你要去問千門和機樓的人,有機會你也可以去找百曉生問一問,隻是不知真正的百曉生,是否還活著。


    地裂變,異類橫生,史書上有記載,稱之為第四次開。


    開所引發的滅世災厄,導致整個大地上的萬物生靈幾乎滅絕,存活下來的人,找到了變強的方法,才得以重現文明。


    傳在遙遠的星河彼岸,有一片由人力建造的世外之地,那裏居住的人鑽研出了無數奇奇怪怪的武學功法,但那個地方據方士推算,已經走向了生命的盡頭,化為了一片廢墟。


    這個世界出現的異人,絕大多數都來自那裏,但那都是許多年前的舊事了,無人會去探究一個永遠到不聊地方。


    秦歡笑眯眯地望著卷軸,全把它的信息當故事來看,畢竟依靠人力在星空中建造出一片供人居住的大地,實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再者,秦歡的老家是地球,應該是地球吧,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很多對這個世界而言,稀奇古怪的生活方式,他也漸漸感覺有些奇特。


    地球怎麽可能變成廢墟呢,那不是開玩笑嘛!


    這便是秦歡把卷軸的話,當故事看的原因。


    但看到最後一行文字的時候,秦歡臉色頓時僵住了。


    隻見卷軸上的最後一行寫著:那裏被稱作地球。


    幻世流星,神功降。


    墜機,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巨大的黑色裂縫。


    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樣,秦歡腦海一陣劇痛,腦子裏飛出無數的碎片畫麵,耳朵也出現了幻聽。


    他聽見有人在嘶吼著喊他跑,他看見無數的大樓倒塌,他看見了處在一片汪洋中間的海島,島上有一片無比寬闊的機場,機場上擁擁擠擠的人群,比春運車站還恐怖。


    風雪籠罩的木樓,秦歡癱坐在陽台,瞪大眼睛盯著卷軸,臉色時而迷茫時而痛苦。


    “他們食言了,食言了,全是騙局,全是騙局……”


    有人在憤怒地嘶吼。


    “我們隻是工具而已……”


    有人在秦歡耳邊慘笑。


    “去昆侖山,一定要去……”


    有人大聲叮囑他。


    陌生的記憶碎片,不斷衝擊著秦歡的內心,不知為何,他心底鑽出一股股暴怒的情緒來,還摻雜著無邊的恨意。


    被欺騙,被愚弄,牲口一樣圈養。


    無數的幻象穿梭在秦歡腦海中,冥冥中,他隱隱感覺某件事物,正在被他一點一點的揭開麵紗。


    可內心深處,他又害怕看清真相。


    如此掙紮反複的內心世界裏,痛苦的情緒彌漫了秦歡的身心,被那些碎片記憶所影響,秦歡心底壓抑的怒意也被點燃了。


    木樓上發出幾聲慘淡的大笑,秦歡躺在木板上,癡癡地笑著,淚水從他眼角滑落。


    他笑容漸漸冷厲。


    幻覺中,秦歡看見自己也在慘笑,笑容也漸漸冷厲。


    二者對視。


    流著淚的秦歡,怔怔地望著那個自己。


    “既如此,整個九州,誰都別想活!”


    嘴角泛著狠厲微笑的秦歡,望著碎片外麵的他,沉聲嘶吼。


    這吼聲摻雜了無盡的恨意和怒火,迴蕩在秦歡的腦海深處,刺動他脆弱不堪的心靈。


    幻象還在持續,沒有消散。


    飛舟穿梭在雲海,下方一顆藍色的隕石發出震動地的爆炸聲,雷光閃動,一顆顆流星,循著既定的軌跡飛向四方。


    秦歡發現自己被人銬住四肢,綁在一副熟悉的乘客位置上。


    接下來的畫麵裏,秦歡被一群人輪番地拳打腳踢。


    有人怒罵道:“狗東西,老子再一遍,把另一塊無極印交出來,否則我他嗎打死你!”


    秦歡看不清此人容貌,也聽不懂他們到底在嚷嚷些什麽,但心底卻莫名地恨極了此人,隻想將他撕成碎片。


    “空間站點快到了,快讓他交出無極印,否則一旦到了那個地方,我們就製不住他了!”


    有人在一旁催促,是個女子的聲音。


    熟悉,卻又給秦歡一種心碎的感覺。


    “狗東西,也不看看你什麽貨色,癩蛤蟆想吃鵝肉。”


    有人狠狠踹了秦歡一腳,雖然是幻覺,卻也讓秦歡感同身受,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感覺到了一股無邊的屈辱,心底的怒火燒得他幾乎瘋魔。


    周圍有好多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在一臉譏諷地對著他冷笑。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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