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五叔不會走了......”謝花卿想了想又道。


    “為什麽?”不兒道。


    “因為,風雅閣,兩年來五叔第一次在風雅閣設宴,說明他想開了一些事,他想從傷痛之中慢慢地走出來。”謝花卿道。


    “是了,”不兒點頭道。


    “好了,不兒,你知道嗎?我承望我們謝家堡的人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不管遇到什麽問題。雖說身在江湖,那又怎麽樣?我們生而為人,隻有內心通達,才有好的狀態,才能去勇敢地麵對一切,不是嗎?”謝花卿笑道。


    “是啊,小姐,老爺最是通達之人,小姐最是聰慧了,真真的好,”不兒點頭笑道。“謝謝老天爺,讓我跟了一位好小姐。”不兒雙手合十。


    “不兒,又傻了......”謝花卿笑道。


    謝花卿起身換了一身丁香色繡著鬆花色丁香的寬袖直領襦裙,外罩白色輕紗半臂,搭著鬆花丁香繡披帛,束著丁香色白緣腰帶,腳穿著一雙丁香繡花鞋。不兒換了一身荼白對襟上衣,一條淺藍束口大口褲,一雙淺紫灰繡花鞋。


    申時初刻,兩人出了偏門,穿過一條窄巷,走過一條鵝卵石鋪就的甬路,散散落落十幾顆樹木,有合歡樹,又桂樹,有木棉樹,有月季山茶花。但見前麵一處棕木樓牌,刻著墨綠篆書“風雅閣”,兩側各立有兩根棕柱,藤木門前圍著一圈高高的薔薇花縵繞著的籬笆,門前花花草草。原來這是花梨木搭建的閣樓。


    “五叔,我來了,你在忙什麽?”謝花卿踏進房門,一陣淡淡奇特的檀香香氣襲來,“幽海檀香,真的好香啊......”


    “花卿你來了,快,幫我把這個窗幔掛上......”換了穿一襲深藍道袍的謝謝雷邕從樓上抱來繡著幾隻鴻雁和梅蘭竹菊的月白色窗幔,放在一扇大開窗前的桌案上,“這是幹淨的,自從風雅離開後,這扇觀景窗再也沒打開過,這窗幔是風雅親自做的,窗幔也就拿下來一直擱在櫃子裏,今日就重新掛起來,再也不換。”謝雷邕一直怕自己始終忘不了風雅,見其留下的物什就心痛難安,為了自己緩解情緒,就將風雅閣裏有關風雅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正堂中掛著一幅“越溪山水圖”,觀景窗上掛著一幅行書“雅悅心怡”。


    兩人一人拿著一個角,站在桌案上,將縵簾邊留的小孔一一穿在窗欞的竹木圓槅上,穿好將竹木往下凹槽中一按就卡在裏麵。


    不兒拿著抹布擦了一遍桌案,謝花卿拿來一條繡花紗羅鋪在上麵不長也不短。不兒將桌案上的彩箋,一摞剡藤紙,檀木筆架,剡青硯,一一規整了一遍。將兩隻青瓷鏤空觀賞瓶擺在了堂中的幾案上。


    觀景窗對著是幾張坐塌和苧麻墊蒲團,圍著兩張幾案,上放著彩釉十二隻蘭花茶盞和兩個彩釉茶注。


    “我讓田管家給我送來兩壇狀元紅,和一些吃食點心,我自己還做了點......”謝雷邕笑道。


    “早知道,那會子我就來了,來幫你做,五叔你也不給我說......”謝花卿笑道。


    “你過了晌午都是要小睡一會兒的,當叔叔的怎麽不讓你午睡,來給我幹活呢?何況兩年來都是你來此收拾,我在這兒了又怎麽舍得在你午睡的時候把你喊來?”謝雷邕笑道。


    “這沒什麽的嘛,是我這個當侄女的應該做的,再說還有不兒啊......”謝花卿笑道。


    “小姐,五爺疼你呢?”不兒笑道。


    “知道啊......好了,下此,下次一定要叫我......”謝花卿笑道。


    “行,叫你,叫你......”謝雷邕笑道,“來罷,現在就有分派給你,後麵小廚裏,幾色點心還有魚快好了,你去看看,不兒跟著小姐去,用那個食盒裝了來。”


    “是,五叔......”兩人不一會兒就拿了來。


    “桂花香糕,梨香茶糕,月季花茶餅,水晶蒸鱸魚,枸杞胡麻粥,還煮了兩壺顧清紫筍,五叔也太會做罷,這麽好,還這麽多,五叔,什麽時候也教教我......”謝花卿笑道。


    “好,你忘了,那次風雅在這裏做這些小點心,蒸糕,讓你跟著學,你還偷懶不想學呢,就知道吃......”謝雷邕笑道。


    “風姨啊那雙巧手,真是天下難有了,所以,我要做怎麽也做不好的,不如就吃唄,那麽好吃,不多吃點才對不起風姨的巧手......”說到這兒謝花卿意識自己不該說這些,捂著嘴巴看著謝雷邕,“五叔,我......”


    “風雅......”謝雷邕苦笑了一聲,拍了拍她的頭笑道:“不妨事,今日就不想不開心事,快,把點心裝盤擺桌啊......”


    “是,”三人忙著擺點心。


    “五爺,柳爺他們來了,”田管家帶著幾人拿著食盒和一壺狀元酒進來。


    “快請進來......”


    風雅閣許久不曾這麽熱鬧,謝雷邕的心裏還是很高興的,有一日能有這麽多朋友在此小聚,他心裏也欣慰。


    一一落座,“五爺的這個風雅閣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怡人心脾,”柳俊堂說道。


    “好一個世外桃源,來大家飲一杯,”謝雷邕笑道,田管家挨個到了酒。“田管家,你暫且帶人迴去,這裏結束,食盤等一概我們自己送過去。”


    “這......”田管家猶豫著。


    “你們也累了一天不是,先迴去歇著,”謝雷邕笑道,“那三盤茶點,幾大碗粥拿迴去給他們分了。”


    “是,多謝五爺,”田管家笑道。


    “我們還說,要早過來,看看有什麽甚麽要做的,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做好。”李崇飛道。


    “快都嚐嚐這是我五叔親手做的,兩年來,我和我爹都沒這個待遇呢......”謝花卿笑道。


    “哈哈,我這侄女,我兩年沒碰過這些東西,都生疏了。大家若不嫌棄,就多吃些,”謝雷邕笑道。


    柳凱道:“這幾色糕點酥香,這魚肉鮮美,粥甚好,沒想到雷邕兄弟還有這手藝。”


    “哎,柳叔,”謝花卿扯了扯他的袖子,輕聲說道。


    柳凱沒注意,又笑道:“雷邕,可否問一句,今日怎麽想起在風雅閣設宴,這......”


    “我明白你們很想知道這個問題,我也不瞞你們,”謝雷邕歎了口氣道,“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風雅對來說是讓我往後一生想起她來都陷於悲痛之人麽?那這一生我太痛苦了。還有我不能一直在這樣的氛圍中強行讓自己快樂,隻有真正的快樂才能叫快樂。快樂也是舒心的良藥。所以,我想改變一下對一些事的看法,就這麽簡單。”


    柳俊堂聽聞,心中也是感歎,人死不能複生,情癡也莫過如此了。


    “如此甚好,雷鳴兄若知道你能這麽想,他一定甚為欣慰。”柳凱笑道。


    謝花卿聽這一席話,想著竟也噙淚,她輕輕深唿吸了口氣,抑製住了眼淚。


    這一細微動作被斜對麵坐著的柳俊堂發現了。


    “五叔,柳叔,我不會飲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你們了......”謝花卿端了一個彩釉茶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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