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涔山?石山道人,真看不出柳賢弟還是習武之人,不可貌相,”看著一副書生打扮的柳俊堂,李崇飛言道。


    “李兄,你就不要嘲笑俊堂了,”柳俊堂道。


    “你乃文武雙全,柳賢弟,何必過謙?”李崇飛又道:“你們為何又冒險迴柳府?那奏章和書信,沒在徐大哥那兒?”


    柳俊堂道:“我也想過這些,我曾問過他。他說那次他迴來傷勢嚴重,一覺醒來後不見了奏章和那封信,後來問我爹,我爹什麽也沒告訴他,隻說這是‘物證’,要好好保存。當時事發緊迫,又幾次進京不成,其實那時我爹已經放棄了奏章和那封信。如今,這兩樣東西在哪?誰也不知道,但是隻有找到它們,我們才能去找姚相爺。”


    “但柳府都查封了,你們又怎麽進去尋找?”李崇飛問道。


    柳俊堂拿著扇子向上指了一下,笑道:“我們待深夜子時迴柳府,打......上頭過......”


    “嗯......隻能如此了,”李崇飛點點頭道。


    “這......”李崇飛扣著茶杯,說道:“柳凱叔也認識江湖上的人,還有你師父石山道人,都可以動用江湖上的一些好友去幫你父親,最不濟也可以將那奏章書信,秘密送到姚府,你父親為何不找他們呢?”


    柳俊堂歎了口氣言道:“李兄,有所不知,我爹乃一縣之長雖是地方小官那也是吃朝廷俸祿的,我爹他為人剛直,為官清正,除了柳凱叔和我師父,他不願和江湖上的人有任何牽連。他常說‘江湖,官場,兩殊途’,也怕被人‘詬病’,所以......但後來柳叔他們還是去找了,哎,為時已晚......”


    “哎,俊堂,不必傷感了,”李崇飛勸慰道,“如今你我是一樣的,都有家仇在身,隻暫且放寬心。未雨綢繆,天理昭彰,定有雲開霧散之時。還有日後闖蕩江湖,你我都要謹慎才是。到時你我家仇得報,咱們......再於此地相聚!”


    “好......”柳俊堂將多年來的家仇恩怨事向李崇飛一語傾出,他看得出李崇飛是值得深交的朋友,實是寬慰矣。


    不覺到了下午,李崇飛看了看天色,言道:“俊堂,看天色已過申時,此次去越州還是要及早啟程。今日,沒想到的是在河邊遇到了你,我們深聊至此,實屬難得。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這頓酒飯過後,我們就此別過了......”


    柳俊堂道:“李兄,說的甚是,別誤了你的行程才是。說起今日一早,我去看過母親,看到她過得安逸,我也欣慰,別後閑來無事往青石河邊賞景,然後就遇到了你。如今......我們別過了,相信過不多久,你我還會再相聚。”


    柳俊堂說完,起身雙手舉杯:“李兄,請,這是最後一杯,吃完你我各自去也,實在不舍......”


    “俊堂,我又何曾舍得,但你我都有要事在身,哎,又奈何?請,一切盡在不言中罷......”李崇飛起身道。


    兩人杯酒過後,一起出了秀水酒家,彼此深深作揖,方啟程。李崇飛繼續往南走,沿小路出長安城,柳俊堂往西,那兒有個長盛裏,和眉縣搭界,過眉縣,就是岐山縣了。


    兩個瀟灑英氣的年輕人,就此踏上他們的江湖征途,在這恩怨江湖中,見證著他們堅不可催的兄弟情義,見證著他們義薄雲天的豪俠壯誌。


    不幾日,李崇飛到了上洛,逢馬市,買了匹好馬。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不覺又過了六日,來到了越州地界。越州,綠柳微風,玉鳥鳴啼,青苔小路。看著周圍一派江南特有的景象,不禁心中感慨道,“不愧是江南之地,天下名揚。”


    這日,李崇飛走在越州城中的街上,心下正琢磨著尋找李管家的事。不想,被前麵跑來的一個人撞到,那人“哎呦”了一聲,匆匆往前跑去了。


    李崇飛這才注意到前麵圍了一圈的人,隻聽那邊一個男子大喊道:“哎,大家過來看啊,昔日的美嬌娘,今日落魄成這樣,聽說還會兩下子。喲,跟大爺我走吧,我給你五十兩銀子,好給你硬骨頭的爹買副好棺材下葬,不然暴屍於野,喂了虎狼,你爹定在底下罵你不孝。哈哈,走,走罷...”


    “不,你住口,你放開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走,要不是你,我爹也不會這麽......”一個柔弱的聲音,說著那女子哭了起來。


    “哼,你還沒死,你命可真大啊哈?正好,你跟著我。你爹的死因為我?哼,要怨就怨你那硬骨頭死心眼的爹,我好心要你,不再讓你跟著他跑江湖賣藝,你跟著我山珍海味,做我三房夫人,我還要給他一百兩銀子做禮錢,哼,多好的事,你爹就是死也不肯。如今,你爹那是活該,要不是他硬拚老命,能被氣死嗎?讓你從了我多好,說不一到時我一高興,還管他叫一聲‘嶽父大人’呢......”那個男子沒好氣地說道。


    李崇飛也一去看個究竟,隻見人群中間跪著一位年輕女子,身著素衣,梳著臥雲素髻,一張清秀的臉上,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十分可憐的模樣。旁邊立著一塊牌子,見上麵寫道:小女子姓尚名清雪,本地人士,十日前爹爹遭惡人陷害,含屈喪命,隻拋下小女子一人,家裏又被歹人洗劫一空,已無家可歸,也無親友投奔,本想顯出一番拳腳功夫,賣藝湊足銀兩將爹爹安葬,不成想,幾日來所得無幾,小女子心急,也無力再去賣弄那點功夫,一心隻為速得銀兩安葬爹爹,望有好心人施舍,以後願為仆為奴報答好心人。


    但見那個男子頭戴一頂金冠,身著一身墨綠錦段圓紋長衫。他蹲在一旁,不時對那位女子動手動腳,四周的人議論紛紛,隻聽一人道:“知道這人是誰?他是此地人稱天下第一莊望賢山莊的人,叫曾海,平日花天酒地,為人張揚跋扈......”另一個道:“知道,就他?說他地痞差不多,都說望賢山莊聚才納賢,莊主梁敬德在初建山莊之時,就告知世人,無論是江湖上的人還是為官在仕的,要想進得山莊,必須是贏得一方稱讚的有為之士。據聞要不是曾海有一身邪門兒的功夫深得梁莊主義弟張鎮民的賞識,說什麽也到不了他進望賢山莊......”


    “怪道幾天來,總不見尚勇師傅到我們店裏打酒吃,沒想到尚師傅被人給害死了......哎,他可是好人啊,真是可憐,清雪是個聰慧懂事的好姑娘,可如今......”


    “原來這女子叫尚清雪,名字和她本人一樣清秀,”李崇飛忖著,又聽得那尚清雪一邊流淚一邊斥道:“如今我爹含屈喪命,都是你,是你帶人將我爹活活打死,那天你們問血......”


    “哎,‘血’什麽‘血’,哪來的‘雪’?也就你尚清雪,讓我垂涎啊,還有你可別冤枉人,我什麽時候帶人打過你爹,還活活打死?那是教訓,誰知看上去挺硬朗的人,拍了他幾巴掌,他就一命嗚唿了,真不經拍。”曾海笑道。


    曾海說著,眼珠一轉,皺起了眉頭,盯著尚清雪道:“他好歹也是賣藝的,刀槍劍戟什麽沒使過,就那幾下子他能死了?肯定是他......原來就有舊疾,你想誣賴於我。”曾海說著,也是心虛,唯恐尚清雪說出那天的事,起身竟伸出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臉頓時通紅,她不掙紮,隻是狠狠地瞪著曾海。


    “好啊......說,是不是想訛我的銀子?你以為你要不跟我,還會有人敢娶你,看誰敢?走......給我走,”說著,鬆開雙手,尚清雪喘著氣,幹咳了幾聲,曾海不管她站沒站起來,拖著她就走。


    周圍的人實在看不下去,有膽大上去勸解的,也有膽小心裏不平小聲罵著往後退的。那曾海看著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一手拖著尚清雪,一手猛地往腰間一閃,手裏多出一把明刺刺的劍來,左右一揮:“我看誰敢,我手裏的這把劍可沒長眼睛......”眾人見了“啊”的一聲,紛紛往後退去。


    此時,李崇飛想上前幫那尚清雪,還沒邁出半步,就被人擋了一下,李崇飛這才發現,他旁邊不知幾時直挺挺地站著一位身著紫衣的年輕人。李崇飛瞄了一眼這人,見一個東西晃過,對著陽光照得十分刺眼,李崇飛左右移了移身體,看時,原來是他抱在胸前的那把古銅寶劍。年輕人額上勒著黑色麻編窄抹額,一身深紫色灰邊窄箭袖長衫,腰束灰色革製狼紋腰帶,腳蹬一雙黑色單靴,站在那兒十分精神。他用藐視的眼神打量著李崇飛,小聲又幹脆地對李崇飛道:“這位公子,想‘英雄救美’?勸你不該管的事不要管,否則,小心你的性命。”


    李崇飛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沒言語,知道他們是一夥的,心下忖道:“這樁小事,我是管定了,隻不是現在,待我略施小計,騙過你們去。”


    “且慢......”李崇飛幾步上前,攔住了曾海的去路,那位手持寶劍的年輕人一慌也跟上前來,一手搭在了李崇飛的肩上,李崇飛推開他,小聲道:“兄台,先聽我一番如何?”那曾海看有人管他的閑事,拿劍指著他,兇道:“你好大膽子,給我滾,不快滾開,讓你腦袋開花......”


    李崇飛心忖:“好一個粗俗之人,看來那人說的沒錯,這樣的人不配住在那個望賢山莊裏。”


    李崇飛假意向曾海躬身,慢慢將對著他的寶劍移開,笑言:“哎,這位大哥,刀劍不長眼啊,適才看你半天不得手,太費事,所以在下上前來,出一好主意......這位大哥......可願意一聽?”


    眾人都看向李崇飛,不阻攔反而幫著曾海,對他指指點點。那紫衣年輕人也沒想到會是如此,最苦的是旁邊一直被曾海拽著的尚清雪,本以為有好心人來幫她,沒成想是要把她往火坑裏推,又在那裏掉起眼淚來。


    “哦,好主意?那你說來,”曾海將尚清雪往牆邊一推,尚清雪已沒了力氣掙紮,跪在那裏隻是哭。曾海也沒想到,看上去一臉英氣的年輕人,是來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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