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明軍好像要準備攻城了。”一個包衣小聲說道。


    嶽讬依舊披著黃袍,臉色陰沉,但是心裏開心至極。


    “這消息可靠嗎?”


    那包衣連忙點頭:“十分可靠。”


    “城頭上的人看得分明,明軍推出了幾十門火炮。”


    “另外還有其他許多攻城器械。”


    聽到這兩句話,嶽讬還沒說什麽。


    在場的其他貝勒和旗主,都倒吸一口冷氣。


    “明軍竟然有幾十門大將軍炮?”


    “當初一門火炮,就把黃台極給轟死了,這次一下子拿出幾十門火炮……”


    “據說廣寧城的莽古爾泰,就是因為受不了火炮的壓力,這才開城投降!”


    他們交頭接耳時,還偷偷打量嶽讬的表情。


    似乎是想要探尋他的態度。


    嶽讬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


    “諸位旗主不必擔心!”


    “當年遼國皇帝興兵數十萬,進攻我女真先祖,不照樣被金太祖擊敗?”


    “數年前薩爾滸之戰,也是明軍占盡優勢,最後卻被老汗擊破。”


    “這一次明軍雖然來勢洶洶,但隻要我後金上下一心,八旗團結一致。”


    “那也必然是咱們獲勝!”


    嶽讬不愧是經常讀書,說起話來,也一套一套的。


    其他旗主聽後,也都歎服點頭。


    “大汗說的果然不錯!”


    “是啊,您就是比那豪格靠譜。”


    “那大汗您覺得,咱們該如何應對明軍?”


    見眾人都相信自己,嶽讬這才又大義凜然地說道:


    “俺聽說明軍這次的主將,乃是秦良玉和李若璉,這二人都是沙場老將,不可輕視。”


    其實秦良玉確實是老將,而李若璉卻年輕的很,經驗也不多。


    但沒辦法,誰讓他幾次出關,都打了大勝仗呢?


    在建奴眼裏,李若璉簡直是當世名將,建奴克星。


    所以才會如此評價他。


    嶽讬繼續說道:“這二人自然知道,打仗打的就是士氣,所以第一次進攻必然全力以赴。”


    “那數十門火炮,必然也一同開火,力求一舉擊破我軍的人心。”


    “我城上守軍必然損失慘重!”


    “所以本大汗決定,明日一早親自出城,與李若璉和秦良玉當麵對質,怒斥明軍。”


    “效仿那諸葛丞相,使其顏麵無存!”


    “另外,過去幾個月,其他六個旗,不是損失慘重,就是投降了大明。”


    “我兩紅旗卻在後方修整。”


    “所以明日城上守軍,也該讓我兩紅旗來擔任。”


    聽到嶽讬的話,在場的建奴高層都激動的熱淚盈眶。


    “咱們還真是碰上了明君啊!”


    “有這麽好的大汗,看來這一仗還有的打!”


    嶽讬將眾人表情收入眼底,心中已經冷笑起來。


    “嗬嗬,看來他們也沒有看出俺的算計。”


    他微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但卻給代善使了個眼色,讓他留下。


    其他貝勒倒也沒有在意。


    代善畢竟是嶽讬的親生父親,倆人要暗中商量些什麽,倒也十分正常。


    眾人走後,代善長歎一口氣。


    “嶽讬啊,我看你這安排不是挺好的嗎?要不咱們就先別投降了,先跟明軍打一場再說?”


    代善畢竟是努爾哈赤的兒子,當初見識過建奴興也勃焉的好日子。


    所以他的立場並不堅定。


    嶽讬也不太意外。


    他一把拉住代善的手。


    “阿瑪,你以為俺就那麽想投降嗎?實在是咱們沒有任何勝算啊!”


    “剛才你也聽到了,明軍居然一下子推出幾十門意大利炮。”


    “你也知道,那所謂的意大利炮,威力就算沒有傳說中那麽大,但也肯定強過原本的紅衣大炮。”


    “一炮下來,少說也能打死十餘人。”


    “幾十門火炮一齊開火,一輪就能打死幾百人,咱們兩紅旗的兵馬,又能堅持多久?”


    代善沉默良久,最後隻好點頭。


    “你說的也有道理。”


    嶽讬心中一鬆。


    如果自己這阿瑪非要反對,那他反而不好辦了。


    他立刻開口道:“既然阿瑪也這麽想,那咱們這就該做準備了。”


    “明日俺主動出城,趁著跟明軍主將交流的時候,就直接投降過去。”


    “阿瑪您趁機讓咱們兩紅旗的兵馬,把城門打開,放明軍入城。”


    “到時候,就算其他幾個旗主發現不對,也來不及做什麽了。”


    父子二人又合計了一陣,才終於分開。


    走出大殿之後,代善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迴頭看了眼身後議政所,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我滿洲八旗,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倒也不是代善情緒脆弱,純粹是他睹物思人。


    當初努爾哈赤攻克盛京後,立刻把建奴的全套班子,給搬了過來,將此地當做是新都城。


    同時還修了個類似於皇宮的議政所。


    黃台極上位後,沒有接著用努爾哈赤的皇宮,而是一直在自己的四貝勒府“上朝”。


    後來的豪格也是如此。


    而今天阿敏帶頭,給嶽讬來了一出黃袍加身,更是把豪格直接殺了。


    那麽他們當然要搬迴努爾哈赤的皇宮。


    代善想起當年努爾哈赤還活著時的場景,再對應一下建奴當下的情況。


    心情自然十分不好。


    良久之後,代善才哀歎道:“難怪漢人總說蠻夷興也勃焉,亡也忽焉。”


    “看來這話果然沒錯。”


    轉眼便到了第二天早上。


    代善渾渾噩噩的爬起來,也不管自家的包衣如何伺候自己。


    任憑他們給自己披上盔甲。


    一直到嶽讬派人來找他,讓他帶著兩紅旗兵馬,去城牆上駐守。


    他才終於恢複了些精神。


    “哎,俺知道了。”


    代善心事重重的來到城牆腳下,正要登上城牆,就被其他貝勒們攔住。


    阿敏一臉佩服,對著代善說道:“大哥,俺往常都小瞧你們父子了!”


    “早知道你們父子這麽靠譜,當初俺們就該推舉你做大汗的。”


    “是啊,今日過後,咱們滿洲上下,都會知道你們父子都是巴圖魯。”


    代善無心迴答,直接越過他們登上城牆。


    但其他貝勒爺不以為意,隻當代善是在憂心一會兒的守城戰。


    “代善果然是好樣的!”


    而這個時候,嶽讬也做好了準備。


    他昨夜已經派人出城,與明軍約好,要在城外當麵交流一番。


    盛京城門打開一條縫隙,嶽讬帶著數十個心腹包衣,來到明軍陣前不遠處。


    他看到明軍那邊,也已經走出三個人影,雖然都很高大壯碩,但也能明顯看出,這是兩男一女的組合。


    “那女人應該就是秦良玉了,兩個男人中,其中一個應該是李若璉,但另一人是誰?”


    但嶽讬也沒有多想,他繼續策馬往前,等互相之間都能看清對方的容貌之後。


    他突然開口:“大明天兵,我嶽讬願降!”


    “其實,我早就是大明的忠臣了。”


    “啊?”明軍一方走出來的三人,都一起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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