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交通不便,長途行路成本頗高。像劉主簿這般,能帶著一家老小上任的,已經算是經濟條件很好的了。


    在路上,劉綽就曾遇到過那種隻身赴任的小官。別說是家人,便是仆人也隻帶了一個。


    而劉主簿一家,除掉留在彭城看家的,帶著上路的奴仆加護院足有十五人。


    主人家,除了劉綽,都是帶了貼身奴婢的。曹氏便指派了身邊的石榴過去照顧她。而劉綽也並不是用不起奴仆,隻是想,到了長安後,再找一個熟悉長安城的罷了。


    “你就不該縱著紅果留在彭城。她本就是外鄉人,打小就被買進來伺候你,本該是你走到哪裏她就得跟到哪裏的。你倒好,還讓她把家裏人也接過來了。”曹氏嘀咕道,“綽綽,你如今也是許了人家的,身邊沒個伺候的可不就讓人低看一等嘛。”


    “是啊,我就說出發的時候從咱們老家再買兩個帶上的。”劉蓉也道,她的兩個孩子各由一個小丫鬟牽著。


    “既來之,則安之。”劉綽笑著安慰曹氏和劉蓉,她倒不覺得李家是覺得她仆人少丟人,才特意派奴仆來的。


    她對紅果的安排此前根本無人知曉。這些年來,她身邊有多少使喚人,李二也一直都知道,從未提過送仆人給她的事。


    多想無益。


    這些人的來意,還是要見了麵才知道。


    她是甲方媽媽,那些人再怎麽說,也不可能敢躍到她頭上去行事。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長安,而馬上要經過的城市是東都洛陽。這是隋唐時期人口最多也最繁華的兩個城市,路上有趙郡李氏的管事隨行,說不定會方便很多。


    “勞煩三伯父和九伯父了。那祖父,阿耶,你們先行一步去休息。既然隻是趙郡李氏的奴仆,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劉主簿不放心道:“這樣妥當麽?”


    劉珍卻覺得如此安排很合理,拉著劉主簿道:“他們既然是來讓綽綽使喚的,自然該交由綽綽處置。阿耶,咱們隻管忙咱們的。”


    兩房敘舊的空檔,奴仆們早已把行裝搬的差不多了。


    劉謙見眾長輩談笑著就要上馬車,忙道:“阿娘,大姐姐,你們也都去忙吧,綽綽這裏有我呢。”


    曹氏看了眼身旁的張媽媽,還是道:“你們兩個畢竟閱曆淺,讓張媽媽跟你們過去瞧瞧。”


    張媽媽是曹氏的陪嫁娘子,看人的眼力很是老辣。


    這迴,劉綽和劉謙都痛快地答應了。


    趙郡李氏指派了三男三女,共六個人來。他們就在劉氏二房的後麵,按照男女恭順地站成兩列,等著拜見劉綽。年齡也是分成了三個梯隊,打頭的一男一女看著年長些,中間的兩個像高中生,最後兩個則是初中生的年紀。


    見劉綽走過來,男管事忙帶領眾人行禮,“見過劉五娘子,小的李誠,今年三十二歲,是忠管事的弟弟。本就是隨著兄長在我家二郎君院中伺候的。您叫我李誠或是誠管事都行。”


    劉綽笑道:“原來是誠管事,誠管事與令兄的確有幾分相似。”


    誠管事又指著身旁的女子道:“旁邊這個是我娘子。我們原本都是在阿郎長安的宅子裏伺候的。阿郎調往明州的時候,便讓我們先行迴到讚皇老宅了。我等此次乃是奉家中阿郎與二郎君的命,陪同五娘子及親家郎主前往長安打點一應事宜的。”


    李誠身邊的女子忙道:“奴婢娘家姓王,今年二十九歲,家中排行第六,娘子可以叫我王六娘或是王婆子。”


    “李二真是個周到人啊!”劉謙忍不住再次感歎,同時也替劉綽高興道,“這麽說,李刺史快要調迴長安城了?這樣一來,你在長安待嫁就好了,不必遠嫁柳州了。”


    李誠道:“迴劉四郎君的話,我等隻是聽命行事,對於阿郎何時調迴長安實是不知。”


    “你認識我?”劉謙有些驚訝,略一思索卻知道對方不過是靠著已經掌握的劉主簿一家人的信息以及察言觀色推測出來的。由衷讚道,“不愧是趙郡李氏家的!”


    “誠管事,後麵幾位是?”劉綽問。


    “大的這兩個懂些拳腳,一個叫吳鉤,一個叫胡纓。路上娘子若是想到哪裏逛逛,隻管帶上他們隨行。”說完便衝身後的一男一女使了個眼色。


    年輕男子遒勁有力,抱拳道:“見過劉五娘子,小人吳鉤,今年十八,習武十二年了。”


    一旁的年輕女子,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臉頰上還能看到點點雀斑,也抱拳道:“見過劉五娘子,小人胡纓,今年十五,習武九年了。”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好名字!”劉綽笑著道。


    “娘子博學多才,我二人的名字都是二郎君給取的。”吳鉤驕傲道,“無論走到哪裏,報上名號,聞者都要讚一句好的。”


    劉謙樂了,“我想知道你們倆原本叫什麽?姓也是改的麽?”


    胡纓道:“迴劉四郎的話,我們原本就是一個姓吳,一個姓胡。我二人乃是師兄妹,原本也沒名字,就是按照家中排行叫的。二郎君這才重新賜名。”


    劉綽早就想學點防身自衛的手段,激動追問道:“你們的師父呢?沒跟著一起來?”


    李誠道:“迴五娘子的話,吳師傅本就是讚皇老宅的。他家中老母重病,便留在讚皇了。吳鉤和胡纓都已出徒,您若有事,吩咐他們二人也是一樣的。”


    吳鉤和胡纓齊聲道:“正是如此。”


    劉綽也抱拳道:“那這一路上就有勞二位護送了。”


    見劉綽學著他們的樣子抱拳,吳鉤紅了臉,憨憨地笑起來。


    胡纓道:“劉五娘子客氣了!您是我們未來的少夫人,護送您本就是我們的分內事!”


    王六娘笑著道:“後麵這兩個是我們夫婦的一對兒女。兒子十四,叫連星,女兒十二,叫滿月。他們是在長安出生的。隻不過那時候還小,已經不記得什麽了。”


    連星和滿月忙行禮道:“見過劉五娘子!”


    滿月臨弓影,連星入劍端。不學燕丹客,徒歌易水寒。


    這兩句出自《送鄭少府入遼共賦俠客遠從戎》,是駱賓王為送好友鄭少府赴邊關抵禦外敵而作的。


    一聽兩個孩子的名字,劉綽就笑了,“他們的名字是不是也是你家二郎君取的?”


    王六娘奇道:“正是我家二郎君賜名,五娘子如何得知?”


    劉綽笑道:“猜的。那時候你家二郎君多大?”


    李誠道:“那時候二郎君也就五、六歲大,天天抱著詩書讀呢。”


    劉謙道:“這便算是見過了。我們還要在汴州住上幾天,現在可以跟著我們去三伯父家中做客了吧?”


    去二房宅子的路上,兄妹倆共乘一車。


    劉謙揶揄道:“真是虛驚一場啊,人家自己也要迴長安,不是來給你立規矩的。他們本就是伺候李二的,所謂夫妻一體,你使喚起來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饒是劉綽臉皮不薄,聽到夫妻一體四個字,麵色也忍不住紅了紅才道:“不過,還是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他們此次迴長安,也是為了咱們一家人在長安城順利安頓下來。”


    “我是真服氣了!這個李二對你的心思一點不比鵬舉少,甚至比鵬舉更上心。鵬舉輸給他,真是一點都不冤。”劉謙感歎完,就掀起車簾子,看了看吳鉤和胡纓,眼放精光道,“綽綽,你說,這兩個跟咱家那些護院比,哪個厲害些?”


    劉綽不答反問道:“咱家這些護院,除了粗壯些外,有幾個是正經拜過師學過藝的?”


    劉謙道:“這倒真是沒有。要是路上遇到一兩個毛賊,不就能看出來了?”


    劉綽也有些被說得心癢起來,“雖說最好是一路平安無事。但其實我也想看看吳鉤和胡纓的身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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