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孩子已經沒了,厲铖野心頭血一點一點冷下去,他坐直身子,手撐著額頭,將濕潤的眼眶隱匿在掌心之下。


    “趙昆,她到底為什麽不想著留下孩子,然後跟我要錢?”


    “她不是最喜歡錢嗎?”


    男人聲音低沉暗啞,夾雜著痛苦,隱約間還能聽到一絲哽咽。


    趙昆皺緊眉頭,安慰的話不知道怎麽說出口,隻能安靜看著。


    過了許久。


    厲铖野將所有情緒壓製下去。


    “去休息。”


    “沒事,我可以再陪你會。”趙昆說。


    “一個女人而已,沒什麽感情,沒一起待多久,沒什麽好傷神的,我就是惋惜孩子。”


    他說得毫不在乎,就好像這件事情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都這麽說了。


    趙昆隻好離開,給他獨處的空間。


    不過離開前,厲铖野叫住他:“該查還是繼續查,有進展立刻告訴我。”


    “明白的,铖哥。”


    夜晚的映月灣顯得格外寂寥,厲铖野一個人在書房抽煙,抽完一根,他起身去了二樓臥室。


    看著兩米寬的大床,厲铖野腦子裏麵忽然閃過,他和穆鳶的夜生活……


    他一直都不喜歡穆鳶。


    但她的身體,倒是很契合他的感覺,每次都很爽。


    這可能就是別人說的,生理性喜歡。


    穆鳶皮膚很白,隻要不惹她生氣,說話永遠溫溫柔柔,客客氣氣,在床上也一樣,呻吟起來跟貓兒似的。


    每次聽到,都想往更深處要。


    厲铖野喉結不自覺滾了滾。


    可屋裏麵空無一人,安靜得落針可聞,更別說穆鳶的身影了……


    有這麽一瞬間。


    厲铖野感覺,穆鳶好像從來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


    她的痕跡似乎很少。


    不論是在他身上,還是在這個家裏。


    她長相清純溫婉,眼睛亮亮的,性子有些清冷,大多數時候不喜歡跟人衝突,但把她逼急了,也跟兔子一樣會咬人。


    想起她偶爾兇人的樣子,厲铖野忽而輕笑出聲。


    聽到自己笑聲的時候,厲铖野都愣住了下,他臉色微僵,沉下臉……而後一個人去了浴室洗澡。


    熱水衝刷過身體。


    他腦子卻不受控製地想起和穆鳶在浴室做的場景。


    她人不矮,不過偏瘦。


    他多來幾下,她就站不住,最後隻能把她整個人圈抱住,給予支撐,才能繼續做。


    抱著要的感覺很特別……


    畫麵越來越清晰。


    厲铖野倒吸一口涼氣,快速洗好,出了浴室。


    孩子已經沒了。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穆鳶自己要在外麵過流浪漢的生活,隨便她,跟他沒關係!


    厲铖野在衣帽間換好睡衣,躺在床上看最近的投資風向報告,可周圍沒一點活人氣息,他看了半天也沒看進去幾行字。


    刹那間。


    厲铖野想起了穆昌永。


    想起了穆昌永在得知穆鳶不見一個月之後,腦子裏第一個想法,是厲家曾經答應的兩千萬,能不能如期拿到……


    有這樣的家人。


    如果自己再不找她。


    這個世上,是不是也沒其他人會在意她的死活了?


    雖然她有饒夢涵這個朋友,但朋友也不是親人,更何況他問過饒夢涵好幾次了,知不知道穆鳶去哪了?


    饒夢涵都說不知道。


    “你大爺的,走就走,電話關機做什麽?!還玩反偵探,故意不讓老子找到,以後死了都沒人知道!”


    厲铖野又氣又惱,心底湧起陣陣疼痛。


    他歎息一聲,放下手裏的書,一個人躺進被子,試圖睡覺。


    可身體半點不受控製,眼睛稍微閉上,就是穆鳶微張紅唇的樣子……


    厲铖野想著想著,嘴角忽然冷嗤一笑,果然是沒有半點感情,人走了,腦子唯一記得的,也隻有她的身體罷了。


    這樣的糾纏,真沒意思。


    男人在心裏確定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對穆鳶沒有任何感情。


    現在這些情緒。


    隻是因為她不說清楚就走。


    以及,那個沒掉的孩子……


    至於其他的情情愛愛,更是一丁點都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厲铖野閉上眼睛半天也沒有睡意,最後換了身衣服去書房工作,剛到書房坐下,厲建安和曲蔓忽然來了。


    賴姨開的大門,曲蔓一身優雅旗袍,挽著厲建安來到客廳。


    厲铖野從書房出去,看見坐在客廳的兩個人:“大晚上的,有事?”


    “穆鳶人呢?”厲建安麵容嚴肅,盯著站在書房門口的兒子。


    “走了。”厲铖野語氣帶著不耐。


    “去了哪裏?”


    “不是說了嗎?澳洲。”


    “狗屁澳洲,我托人查過了,穆鳶根本沒有澳洲的入境記錄!”


    “沒去澳洲,那去了哪裏?”


    厲铖野也很想知道,沒有去澳洲,也沒有去雲城的人,到底去了哪裏。


    去了哪裏!?


    “這到底怎麽迴事?你現在給我說清楚。”厲建安質問道。


    “我怎麽知道怎麽迴事?”


    厲铖野現在心裏本來就煩,被厲建安莫名其妙一通質問,他心裏更煩,語氣也跟著衝起來。


    曲蔓瞧著情況不對,作為母親和妻子,她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父子二人動不動就吵起來。


    “好好說就是,別吵起來。”曲蔓開口從中調和,“我們也是擔心穆鳶,所以調查了下,可她人壓根沒去澳洲。所以……”


    “所以你們是想來跟我確定,孩子打掉了沒有,是嗎?”


    厲铖野不想聽他們說廢話,直接將他們的心裏話說出來,一雙深邃冰冷的眸子,緊緊盯著沙發上的兩位長輩。


    曲蔓麵上有些掛不住,這件事情,她心裏到底有幾分愧疚。


    厲建安卻是半點不在意,看厲铖野都直接說出來,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你後麵要走聯姻的路子,這孩子要是沒有處理幹淨,以後莫名其妙跳出來,會很麻煩。”


    “那我當麵莫名其妙跳出來的時候,您是不是也覺得麻煩?”厲铖野看著厲建安,脫口而出,問出這句話。


    他當年也是私生子。


    比厲銘遠小四歲的私生子。


    因為突然跳出來,但沒有得到親生父親的庇護,所以在從小就像一隻陰溝裏麵的老鼠,被厲銘遠欺負,被老太太嫌棄,被麵前這兩個人漠視!


    厲建安現在又覺得,他的孩子可能是個麻煩。


    那當年發生同樣事情的時候,厲建安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吧……


    曲蔓放在膝蓋上的手悄然握緊,有些不敢看厲建安的眼睛,也不敢看兒子的眼睛。


    厲建安臉色微變:“這會是在說你的事情!”


    “孩子已經打掉了!”厲铖野一字一句,將這幾個字說出口,每一個字,都像是鞭子在他的心口淩遲,“事情到此為止,不要再來問我了。”


    “在哪打的?什麽時候做的流產手術?”厲建安還在追問。


    厲铖野臉色越來越陰沉,“非要這樣問?”


    “不是,你到底在矯情些什麽?”厲建安看不明白厲铖野現在這副無比忌諱的模樣,“最開始不想生孩子,也不願意要孩子,甚至開口說孩子是野種的人,難道不是你自己嗎?!”


    好心給他鋪設未來,他反而不樂意了?


    一個孩子的問題,東拉西扯,說不明白!


    厲建安覺得莫名其妙。


    聽到這話,厲铖野怔住,臉色一片蒼白,心口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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