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得越多,以後事發了,老太太問起來,你反而沒辦法自然應付,還不如不知道。”


    “可是,我是你母親,我總擔心你……”


    “擔心我就不要做連累我的事。”


    厲铖野冰冷的一句話,讓曲蔓立刻閉上了嘴,她心口微微泛痛,但還是朝著自己兒子笑了笑:“行,都聽你的。”


    曲蔓心裏想著穆鳶想要去澳洲留學的事情,在想要不要告訴兒子。


    最思考了下。


    還是覺得不告訴。


    省得他知道以後惦記。


    厲铖野和曲蔓交代完,準備離開,剛踏出房門,就看見穆鳶從不遠處原路折返,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曲蔓上前問:“怎麽又迴來了?”


    穆鳶無奈輕笑:“最近老愛忘事,手機落在沙發上了。”


    “我給你拿。”曲蔓連忙去屋裏沙發找到穆鳶的手機,拿出來遞給她。


    穆鳶拿到手機,從頭到尾沒有多看厲铖野一眼:“那我先去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就她一個人。


    厲奶奶和厲父他們帶著陶世堯去看了厲銘遠,陶映然說有事,跟兩位長輩招唿了聲就走了。


    穆鳶獨自吃完飯,迴到閣樓臥室午休,她找到耳機,一個人去了衛生間,反鎖住門,將手機錄音打開。


    按下暫停鍵,保存錄音。


    而後將錄音文件的進度條往前拉。


    耳機裏傳來了厲铖野低沉冷冽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有辨識度。


    可說出來的話,永遠能把人的心刺到最痛。


    穆鳶握著手機,安靜聽著。


    婆婆曲蔓問他是不是想把孩子留下來?


    他說當然不會。


    他說自有打算。


    每一個字,都那麽的堅定。


    沒有任何猶豫,脫口而出。


    穆鳶聽了兩遍,默默關掉手機,嘴角微微上揚,雖然在笑,卻夾雜著無數苦澀。


    不過再怎麽苦澀。


    也是好的。


    因為這讓她更加堅定,以後隻為自己考慮,不再為別人考慮。


    她如今有一套江山禦景的房子。


    還有厲铖野送的珠寶,包包,婆婆曲蔓給的鐲子。


    厲奶奶之前給的五百萬。


    以及厲铖野之前在映月灣給的買菜錢。


    房子她暫時帶不走,但錢和珠寶那些可以,隻要不大手大腳,這些錢也足夠她和孩子花銷很長時間了。


    穆昌永這個父親不在意她。


    厲铖野更不必說。


    既然如此,她也不要在意這些人。


    穆鳶壓製住心中的酸楚,隻在意肚子裏孩子帶給她的希冀。


    ……


    午休過後,穆鳶又按照奶奶的要求,去了厲銘遠的病房。


    不過下午隻有她一個人。


    厲铖野沒有再來。


    她來的時候,厲奶奶和陶世堯還在,兩個人剛從裏間病房出來,厲奶奶臉上掛著淚水,陶世堯暖心地攬著厲奶奶的肩膀,輕聲安慰她。


    “阿堯啊,還好銘遠有你這麽好的兄弟。”


    “銘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也希望他能早點醒過來。”


    穆鳶瞧著這個場麵,識相地後退了一步,站在門外,沒有進去。


    過了一會,厲奶奶才喊她進去。


    “奶奶。”穆鳶進門禮貌喊了人。


    厲奶奶看著她的肚子,心裏還是些許欣慰:“營養師那邊都跟我說了,你的狀況挺好,就是心情可能有些壓抑,等這七天過去,你可以去江山禦景住,我讓保姆過去照顧你。”


    說是照顧,其實更多是監視。


    “到時候,你想迴老宅,就跟我說一聲,我讓家裏司機去接你。”


    “以後,怎麽舒服怎麽來。”


    穆鳶乖巧點頭:“謝謝奶奶。”


    陶世堯目光落在穆鳶身上,第一印象是——有點軟弱。


    長相柔和清婉。


    說話也文文弱弱。


    怎麽看,都是個很好拿捏的人。


    厲铖野會喜歡這樣的一個人嗎?


    他總覺得不太可能。


    可之前傳到他手裏的照片,兩人瞧著,又像是確有真情。


    陶世堯細細想了下,而後隨口問了句:“铖野怎麽不來?”


    “他啊。”說到厲铖野,老太太心裏就一肚子火氣,“讓他來一趟跟要他命一樣,大師說他隻來第一趟,後麵都讓穆鳶來也行,就管他的。”


    看著厲奶奶直接將大師這些事情告訴陶世堯,穆鳶立馬明白,這個人在厲奶奶心裏的份量,一定很重。


    這邊話音剛落,厲铖野後腳就來了,一進門就看著穆鳶:“自己來了,不叫我?”


    陶世堯眉梢暗中微挑。


    雖然隻是很平常的一句話,甚至話裏麵都聽不出來什麽情緒,可從厲铖野那張陰毒的嘴裏說出來。


    聽著就……莫名曖昧。


    穆鳶看著厲铖野,心裏有些不解,但也沒太在意:“我以為你出門了。”


    “今天待完,之後不來。”


    厲铖野上前推著她肩膀往裏走,在厲奶奶和陶世堯的另外一邊沙發坐了下來。


    “為了股份才來的吧。”厲奶奶白眼他,冷諷道。


    厲铖野皮笑肉不笑,一股子斯文敗類的味道:“這都被您老猜到了,料事如神。”


    厲奶奶:“……”


    一把年紀了,也就厲铖野才能讓她這麽無語。


    “铖野的性子,還是這麽瀟灑。”陶世堯笑臉吟吟,看著厲铖野說。


    “他瀟灑個屁,再這麽瀟灑下去,厲家的家產遲早被他敗光。”


    “您也得把家產給我,我才能敗。”


    厲奶奶白眼瞪著他:“……”


    “更何況,我才沒接手厲氏的業務多久,也沒做虧本的事情,您先入為主,覺得我敗家,是不是太不公平了點。”


    厲奶奶不說話了。


    穆鳶默默聽著,沒有多說什麽,可安靜之間她總覺得有一抹陰沉的目光盯著自己。


    她稍微抬眸,就對上了不遠處陶世堯忽明忽暗的打量目光。


    不過剛對視上,後者很快自然了移開的目光。


    “铖野能力還是不錯。”陶世堯適時開口,打破尷尬局麵,帶著沉穩笑意,“以後慢慢鍛煉起來,肯定能獨當一麵。”


    厲奶奶聽到這話,臉色立馬就不高興了:“誰要他獨當一麵,獨當一麵的,隻能是我們銘遠,銘遠才是厲家未來的主心骨。”


    這件事情,幾乎是厲奶奶逆鱗。


    別人稍微提一句,她臉色立馬陰沉難看起來。


    穆鳶下意識看向厲铖野,眼底還是有些擔心,這種明晃晃的嫌棄,任誰也受不了。


    厲铖野卻不慌不忙,笑了笑:“怎麽,您老要讓厲銘遠躺在病床上獨當一麵嗎?要不您直接開個新聞發布會,宣告厲銘遠就是厲氏未來繼承人?”


    “厲铖野!”


    怒吼的聲音瞬間刺入耳膜,厲奶奶站起身子,手指著厲铖野:“老子告訴你,銘遠要是醒不過來,我就讓世堯做代理繼承人,直到銘遠醒來為止!”


    陶世堯嘴角微微一勾,暗暗看向厲铖野,那是勝利者的吹響號角前,得意又炫耀的微笑。


    他之所以暗中對付厲铖野。


    一直以來,都不單單是為了多年的兄弟情。


    而是厲氏未來若無主,陶家就能蓄力吞並掉他們的市場份額。


    現在還有厲老太太的偏見做助攻。


    之後的事情,不要太順利。


    穆鳶心中一驚,直覺偏見的殺傷力,真的太大了。


    明明厲家就這麽兩個兒子。


    厲奶奶居然討厭厲铖野到這種地步——寧可讓一個外人做代理繼承人,也不願意讓厲铖野繼承。


    厲铖野心裏也痛,可這麽多年,傷痛早已免疫。


    他看著厲奶奶,又看向陶世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陶家這麽多子侄,您確定繼承權給了他陶世堯,未來厲銘遠醒來,還能拿得迴來?”


    不急不慌的聲音,在厲奶奶心口種下一顆衡量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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