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霄打斷他:“隻是什麽?宮規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什麽不能變通的!”


    看著神情激動的洛霄,南宮琇搖了搖頭:“能執著於情愛,自然是好,可是總有的人,肩上有別人沒有的擔子,自然會承受別人不解的目光。沈夜隻有沈夜自己,梅靈兒卻有天雪宮一脈。”洛霄登時冷靜下來,騰身飛去掠過泉水,陰冷的感覺讓他頓時清醒過來。


    落迴到南宮琇身旁,洛霄身上大半都濕了,頭發也變得一綹一綹的,頭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下來,洛霄毫不在意,神色如常,卻少了些疏狂的味道,多了成熟的沉穩。南宮琇從洛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狼狽和委頓,反而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狂傲之氣充斥開來,不免震驚。


    洛霄冷聲道:“梅靈兒如果出宮,會如何?”南宮琇的眼神變得暗淡:“天雪宮有個傳說,若女子為宮主,則終生不可出宮,一旦邁出宮門半步,定宮毀人亡。”洛霄的聲音仍然沒有一點溫度:“這傳說又來源何處?”南宮琇的迴答很簡單:“你的修真之道在於修氣,修氣就是來源於天雪宮,這是當年的一位天雪宮修氣的弟子發下的血咒術,雖然那名弟子修為沒有……”南宮琇的話停了一停,輪輩分,林狐是他的長輩,可稱一句師姑,可當年林狐和自己父親南宮澈鬧翻,南宮澈口口聲聲不認這個遠門,自己實在不好稱唿。洛霄接口說:“你是說那位弟子的修為雖然沒有我母親高,但也足以施展血咒術,封印未來所有女宮主的腳步。”南宮琇默然,的確如此,而且除了遵守,毫無辦法。


    是夜,洛霄獨自立在後山,並沒有禦氣抵禦,任風沙打在臉上身上,感覺著從泉水噴湧而出的陰寒之氣散發過來,侵得自己渾身冰涼,骨子裏都是寒氣,仍然一動不動。就這樣一直站了一夜,清晨露水甚重,洛霄的衣服原本就因掠過泉水而濕了不少,加上一夜的寒涼,等洛霄迴蒲澤院去,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竟沒有一絲的暖意了。


    頭上眉毛上都結著白霜,洛霄的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徑直去了後殿,果然不出洛霄所料,李德季等人還都在那裏。施慶同乍一見他這般模樣闖進來,人又愣愣的,嚇了一跳,才認出是他,忙讓進來。李德季也站起來,一臉詫異地走過來:“洛少俠,你這是怎麽了?”洛霄頭也不抬:“我找到破解之法了,你們各自迴去吧,不必驚慌。”拉過茶盞灌了一口就出殿去了。


    殿內眾人都是一愣,都站起來,在殿中等候多日,商討了無數次,洛霄竟然說自己有破解之法了,卻仍然是頹喪的模樣,實在難以猜透,王典墨就要趕上去攔下洛霄問個清楚,被趙冰世一把拉住:“王師弟,以洛少俠的性格,該說的都會說,剩下的都不會說了。”王典墨和他相處日久,知他說話雖不多,但句句在理,很是服氣,想想洛霄的性情,的確如趙冰世所說,也就垂頭迴來,不再趕上去了。


    眾人在殿內商議一下,也並沒有頭緒。陌塵對洛霄並不了解,但自己妹妹就是為了他而死,自己清楚妹妹為人,既然妹妹如此,此人當然有過人之處,自己又對詛咒沒有辦法,是以並未提出異議。南宮琇也敬佩洛霄,雖然不明白原委,但也相信他的話。其餘人等都是束手無策,自然不好多說。最後李德季說:“既然洛少俠這般說,我們就這般做吧。若他同意,他已是六院雙山之主了,他說的話我們還有什麽異議。此時就算不是,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聽他的就是。”於是眾人各自迴去。


    李德季臨行前再次囑咐施慶同,若有什麽事情及時通知自己及其他各院,又叫過兩名弟子來對施慶同說:“慶同,咱們六院雙山此次共度大事,你這裏是關鍵。蒲澤院剛受了重創,這兩個弟子也還有點修為,一旦有事,可以差遣送信。”二人上前恭敬行禮,稱施慶同為“施院主”。施慶同一見二人,就知道兩人的修為都不在自己之下,李師伯留下二人,自然是知道自己缺少人手,院內忙不過來,略有小事就無法應付,心中感激,忙向李德季道謝,和二人一起送他離開,迴來親自為二人安排住處。


    二人十分謙遜,再三說不敢有勞施院主,留在此就是為了日後有事報信,且六院雙山本是一家,不必當做客人看待。施慶同愈發感動,院內也無大事,閑時和樂棲心一同向兩人討教切磋,卻是進益不少。


    卻說那日洛霄和眾人說了自己有解決辦法以後,就匆匆出殿去了,殿內也沒人追出去,再就沒人見過洛霄的蹤影。樂棲心到自己屋中去找江杳雲,也消失無蹤,後來有弟子說看到洛霄從前麵疾行迴來衝進樂棲心的屋子,沒多時候就帶著江杳雲一起離開了。


    那日洛霄入得屋中,和江杳雲隻說了幾句,江杳雲見他匆忙迴來,麵色不同於往日,便知他心中有所打算,並不多問,便同他一起走了,也沒提和眾人說一聲的事情,隻是臨走的時候留下一疊墨跡未幹的紙,上麵還附著一封信,信上請南宮琇把下麵的紙頁交給梅靈兒,言說清楚,這是當年穆鏡寫在石壁上的機關和易容二書的文字,希望自己傳給天雪宮的。


    離開蒲澤院百裏,洛霄方緩下速度:“杳雲,你願意同我迴桃李穀嗎?”江杳雲雖知道他定是要去哪裏,卻不想此時迴桃李穀去,不由得愣了一愣。洛霄一臉正色道:“杳雲,你若不願,咱們就去無名穀……”江杳雲不待他說完:“去桃李穀吧,無名穀所知之人太多,難得清靜了。”洛霄展顏一笑,抱起江杳雲,緩緩禦風而行,往桃李穀去。


    路上仍然可見處處飛沙走石,白天不見太陽,晚上沒有月亮,但二人渾不以為意。江杳雲和洛霄都記起當年同往月袖宮之景,江杳雲並不知洛霄打算怎生解決詛咒,也並不多想,隻隨洛霄同行。洛霄見懷中江杳雲麵上無多變化,平靜喜樂,甚是安慰,也十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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