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帶洛霄到院中西南角的一間屋子,關上房門。洛霄二話不說,雙膝跪倒:“謝閣下大恩。”黑衣人輕輕揮手,洛霄從地上站起。黑衣人說:“我帶你過來,是想告訴你,你帶來的姑娘的傷,我治不了。護體真元碎,世上恐無人能救,我隻有續命之能。她不能出月袖宮,還要長年服藥,把靈木閣烘上暖,一日至多出靈木閣兩個時辰,如此,可保三年無虞,三年之後,生死難料。你還是帶她走吧,我就當你沒有來過。”


    不想月袖宮竟然也無法治愈江杳雲,洛霄眼神黯淡:“請問閣下名諱?”黑衣人說:“陳立風。”洛霄又跪倒:“陳先生,小子知您是信人,求您盡力救治杳雲,小子寧就縛,別無他求。”陳立風慨然長歎,見他眼神堅毅,知勸也無用,走出門去。洛霄起身跟在後麵。陳立風說:“去和江姑娘作別吧。”洛霄拔腳就走,輕輕進了靈木閣,入得內室,江杳雲正在睡覺,墨瑩和弦澤在遠處立著。洛霄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眼角微濕,閉了眼睛,一轉身,頭也不迴走了。


    陳立風在院中小橋上等他,洛霄過來說:“杳雲正在休息,請先生為我言說,就說,我出月袖宮去了。”陳立風臨高而望洛霄,風吹起他一縷頭發,陳立風一步一步從橋上行下來,一言不發出院去了,洛霄也跟了出去。


    自此江杳雲在月袖宮中休養,陳立風命人將靈木閣烘得暖暖的,每日親自熬藥探脈,又派了八個大丫鬟伺候江杳雲,八個小丫鬟打掃房舍。江杳雲初時尚每日服了藥就睡,兩月以後,作息已與常人無異。墨瑩和弦澤每日跟隨,不離左右。江杳雲每每想要出院子去,墨瑩和弦澤必然阻擋,江杳雲在院中遊走,院子雖不小,但半月下來,還是悶了。


    一日陳立風來探脈,江杳雲說:“有勞先生每日都來探脈,又親自熬藥,杳雲不勝感激。”陳立風說:“江姑娘客氣了,洛霄是我舊識,既然千裏迢迢奔我而來,怎有坐視不管之理。”江杳雲心中仍然耿介於洛霄不辭而別,但也並未曾表露,隻說:“隻是我眼下行動如常,不知可否到院外或宮外走走?”陳立風勸道:“姑娘的傷並沒有痊愈,隻是暫時壓製,既然姑娘覺悶,自然可以到院外散心,至於宮外……”陳立風本想說“宮外情況複雜,還是不要去了”,又改口說:“宮外倒也不是不能去,若姑娘想去,帶上墨瑩和弦澤,不要走太遠的好。”江杳雲笑道:“給先生添麻煩了。”頓了一頓,說:“洛霄走時,我在休息,不知他是否還有別話留給先生。”陳立風垂了眼睛:“就是那日我轉告姑娘的,他出月袖宮去了,並沒有別話。”江杳雲又問:“那這些日子,是否有什麽他的音信呢?”陳立風說:“沒有。”江杳雲忽然便黯淡了眼神,陳立風起身告辭:“我還有別的事,姑娘且休養,有什麽事吩咐她們就是了。”江杳雲怔怔的,陳立風都出內室去了,江杳雲才反應過來,忙起身追過去相送:“先生慢走。”


    江杳雲迴來靠桌坐下,呆思半響,到院中隨意散步,墨瑩和弦澤跟在後麵,又不敢問。江杳雲來來迴迴把附近繞了幾遍,靠在橋欄杆上,看著塘中的荷花荷葉出神。


    洛霄必是到六院雙山去尋找那兇手的線索去了,給師父報仇,這著實刻不容緩,可那日也該叫醒自己作別的,沒想到他去的如此匆忙,自己還道他會耽擱一二天和陳先生敘敘舊。也是自己那日太過勞累,竟就睡去了,這三個多月來沒有半點消息,看陳先生的樣子,似乎並不像是說謊,可是總覺得有所隱瞞,大概陳先生就是沒有什麽表情言語簡短之人。這麽些日子,陳先生處處照顧入微,但每次來探脈,都沒有多話,隻是囑咐好生休養。生活起居,丫頭們都照顧得很好,可自己常常想起在山洞中和來月袖宮的路上的往事,這裏雖然事事都好,可又似乎總是缺些什麽。洛霄一直都沒有消息,他曾經被指認為坤山的兇手,若是被抓,必然天下皆知,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如此想來,還是沒有消息的好。可自己處此月袖宮深院中,又從何處得來消息。江杳雲思索半響,還是歎氣。


    過了兩日,江杳雲帶著墨瑩和弦澤出院去,在月袖宮小小轉了轉。墨瑩和弦澤一處處告訴江杳雲,哪裏是大殿,隻有祭祀之日和每年下麵弟子迴宮之時才會打開大殿,舉行盛典;哪裏是宮主南宮澈居所;哪裏又是宮中各人的住處。


    借著這個機會,江杳雲也詢問了宮中主要人物的關係和分布,才知道每日為自己探病的陳先生是月袖宮宮使,是宮主最信賴的人,宮中地位僅次於宮主。江杳雲問:“那宮主沒有子女麽?”弦澤說:“宮主隻有一子,單名琇,但在宮中並不任職,也很少參與宮內外事務。”


    江杳雲知道,修真界的父子位置傳承遠遠弱於普通人的皇位相傳,修真之人因為苦修多年,唯有心靜方可達到一定的修為,期間變化莫測。加之每個人的天賦秉性對於修真的影響頗大,故此並沒有許多父子相傳的規矩,六院雙山皆是師徒相傳,而三宮六府往往是擇善而從,便也不覺得奇怪。


    此事卻觸及了江杳雲對於師父殺害師祖的痛處,究其原因,不過就是師父不肯讓出蒲澤院院主的位子而已。師祖不可能再出山做什麽院主了,也並不理蒲澤院事務,大概這件事的根由在於那個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是誰,就斷送了師祖的性命。江杳雲莫名地為那個孩子感到慶幸,若是真的找迴來,恐怕也隻能稀裏糊塗被害死,為師祖陪葬了。


    見江杳雲呆呆的立在路上突然不問也不動了,墨瑩輕輕給她披上一件披風:“江姑娘,這裏還是清冷些,要不咱們還是迴靈木閣去吧,姑娘若是嫌悶,咱們在院子裏轉轉也好。”江杳雲迴過神來,緊了緊披風:“我沒事,就是突然想起舊事,想住了。你們出過月袖宮麽?”弦澤迴答:“我和墨瑩都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到了月袖宮的,七歲那年就在靈木閣了,沒有出過月袖宮。”江杳雲說:“那咱們今天就出去走走吧,你倆也算是出宮看看了。”墨瑩有些遲疑,弦澤接口說:“主人已經同意姑娘出去了,諒來無妨,不過姑娘身子弱,還是小心些的好。墨瑩,你先陪姑娘在這裏等一下,我迴去取一件厚些的披風來。”墨瑩答應著,江杳雲說:“快去快迴,咱們趁天亮的時候出去走走,晚飯前趕迴來,陳先生還要探脈,省得專等。”弦澤答應一聲匆匆而去,不一會兒抱了一件大厚的紅羽緞子大毛披風,換下了江杳雲身上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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