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盛:好家夥,不僅瘋癲還變態。


    假裝沉迷煉丹的日子裏,不僅糊弄了別人,也糊弄了自己。


    這神智,橫看豎看都不正常。


    “父皇,兒臣的話已然說的如此明白了,您不妨猜猜餘下那個木匣裏放的是什麽?”


    “嘖……”二皇子輕嘖一聲“忘了父皇作孽多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兒臣還是不賣關子了,是傳位詔書呢。”


    “就等父皇落印了。”


    “兒臣不見得能成為一代明君,但絕不會似父皇這般勾結敵國,一再陷害忠良,視百姓性命如草芥。”


    “起居注史官,可記清了?”


    “今夜,是父皇自知罪孽深重,主動退位讓賢,將皇位傳給朕的!”


    三皇子順勢坐在床沿上,眼神晦澀,聲音幽幽“父皇,您真的不配做個人。”


    “縱觀您的一生,您也從未對得起任何人。”


    “時至今日,皇祖母是不是都不知道,夭折於巫蠱之禍的不虞姑母,實際上是你將計就計,推波助瀾嗎?”


    “與其說,她是死在當年後宮傾軋之中,倒不如說是死在您的薄情寡義自私自利裏。”


    “若不是兒臣年幼時誤打誤撞闖入甘露殿的密室,竟不知父皇私下還供著不虞姑母的牌位。”


    “先是不虞姑母,而後又是永昭姑母。”


    “永昭姑母和駙馬謝修嘔心瀝血扶持您在奪嫡之爭中殺出一條血路,問鼎天下,您呢?”


    “忌憚忠勇侯府的權勢,寧以數城為籌謀,勾結北胡,致使國土淪喪生靈塗炭,謝老侯爺和駙馬先後戰死。”


    “對了,還有您的妻妾,兒女們。”


    “您初初嶄露頭角,地位不穩,便說服先皇把出身鍾離一族的母後賜給您做正妃。”


    “但,您又沒有給母後足夠的尊重和體麵。”


    “一邊利用鍾離一族的聲望,一邊打壓疏離母後,扶持、盛寵儷貴妃,縱容儷貴妃與母後共分權柄。”


    “至於您的兒女們,更是隨意擺弄的玩意兒。”


    “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


    “但凡其中一方有鵲起之勢,您便不分對錯的敲打。”


    “不封王、不予實權、不客觀公正,眼睜睜看著兒臣們背後的勢力在瘋狂攀扯撕咬,不斷削弱對方的勢力。”


    “對了,險些忘了說表嫂的母親。”


    “您收了揚州榮氏奉上的數十萬兩銀子,又暗中幫助陶蘭芷謀害了榮金珠。”


    “恩將仇報也就罷了,竟還恬不知恥的標榜自己情深如許、愛而不得!”


    太醫們和起居注史官:這是他們能聽的嗎?


    三皇子到底是來逼宮造反了,還是來伸張正義了。


    寥寥數句,就把三司麵臨的頭等大案給蓋棺定論了。


    李福盛微斂眉目,心緒複雜。


    他有些誰不清三皇子是瘋癲還是過於清醒了。


    是個聰明的。


    興許真不是陛下的種兒。


    “父皇,兒臣說累了。”


    “您還是在傳位詔書上落印吧。”


    “兒臣有些等不及了。”


    貞隆帝被刺激的狠了,屎尿失禁的同時,嘔血不止,咬牙切齒“你……”


    三皇子“父皇,您的中風緩解了?”


    “孽子!”


    “孽子!”


    話堪堪落下,怒瞪著眼睛的貞隆帝就徹底沒了聲息。


    死不瞑目。


    孽子?


    三皇子失笑。


    他不僅是個孽子,還是個野種。


    “父皇駕崩了。”


    “不過,父皇迴光返照,命朕即刻即位,以安臣民之心的臨終遺言,想必諸位都聽的清清楚楚了吧?”


    “本宮是嫡子,又是父皇駕崩前唯一召見的皇子,於情於理,都該是本宮登基。”


    太醫們恨不得自戳雙目、自閉雙耳。


    三皇子非一般人也,竟管逼宮造反叫召見!


    起居注的史官正奮筆疾書,完全沒有多餘的心神應付三皇子。


    此等秘聞,載於史書,後世文人誰不讚他一句風骨峭峻,剛正不阿、傲骨嶙嶙。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眼下,就有一個名垂千古的機會放在他麵前,若是不好好把握,老天爺也會看不過去的。


    “陛下,臣京畿衛都指揮使席淩前來救駕,陛下安好否?”


    殿外的廝殺聲,似是微弱了些許。


    席淩中氣十足,勇武有力的聲音劃破濃重的、壓的人喘不過氣的風雪夜,傳入大殿。


    “陛下,叛將京畿衛總兵官已被臣誅殺,懇請陛下召見。”


    三皇子聽著席淩豪氣幹雲的聲音,晦暗的眸底掠過一抹淡淡的豔羨,瞬間又消失不見。


    人的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


    席淩從五品千戶攀升至正三品都指揮使,不消多時,就又會是京畿衛總兵官。


    表嫂選中了席淩,席淩一步登天。


    他很懷疑,席家的祖墳是不是冒青煙了。


    不,是幹脆燒著了。


    席老尚書乃吏部尚書,一品大員。


    席淩,下一任的京畿衛總兵官。


    席二爺,正四品的國子監祭酒。


    表嫂的眼光,獨到的很。


    查漏補缺,硬生生把席淩拔高成一尊仰她鼻息的龐然大物。


    “臣禁軍副統領衛樾斬殺軍中叛徒,救駕來遲。”


    “臣席淩。”


    “臣衛樾。”


    “求見陛下。”


    三皇子蹙蹙眉。


    衛樾真正效忠的是何人?


    衛樾是禁軍中的老牌統領,不似席淩那般不起眼的新秀。


    心念微微轉動,三皇子已然有了計較。


    永昭長公主!


    難怪,父皇忌憚永昭長公主至此。


    有先皇不離身的龍紋玉佩,有富庶繁華的封地、有名正言順的衛隊,還有禁軍副統領的效忠……


    尤其,昔日,還有少年將軍謝修做駙馬。


    還真是不能小覷女子。


    一個、兩個、三個,皆讓他詫異不已。


    見殿內久無迴應,席淩和衛樾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陛下,臣等憂心陛下安危,冒犯了。”


    ……


    鍾離皇後立在窗前,翹首以盼著。


    眉宇間,半是擔憂,半是欣喜。


    順利的話,此夜過後,她的承贇就是大乾的君王,她就是大乾的太後。


    先天痼疾的譽王沒能走到君臨天下這一步。


    她和譽王的兒子要走到了。


    如果不順利的話……


    不,不會不順利的。


    有京畿衛和禁軍效忠承贇,宮城的守衛、永昭長公主的親衛,形同虛設。


    最好,承贇能心狠些,斬草除根。


    否則,有監國攝政之權的永昭長公主的威脅太大了。


    不,那時就該喚永昭大長公主了。


    “皇後娘娘。”


    “太後有請!”


    天邊微亮,緊闔的宮門被從外摧毀。


    鍾離皇後的心沉了沉。


    敗了?


    不可能!


    “誰給你們的膽子強闖!”鍾離皇後強壓下不安,色厲內荏道。


    “三殿下逼宮弑父,已被拿下。”來人言簡意賅。


    鍾離皇後的臉上徹底沒有血色了。


    不該如此的。


    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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