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狐倚風在楚瑾軒身上強行植入孟蹺記憶時,已將他從前過往抹去,在記憶的漩渦角中,便隻剩下漣清流。


    除此,鬱狐倚風更是在孟蹺原型的基礎上,載入了可為自己所用的戾氣與陰謀,此次,在楚瑾軒軀體內時的孟蹺,不再是文墨商人,而是個會武功的劍客。


    如此他脫離楚瑾軒體內而出,他便恢複原來的孟蹺,那本不屬於他的寒厲與算計,便隨之消失不見。


    他記得自己已病死在床榻之上,隻是鬱狐倚風將他的魂識保留了下來,更是移至到本是傀儡的楚瑾軒的身上,他這才誤以為是鬱狐倚風救了自己,得此,孟蹺才甘心屈服於此。


    如今重拾記憶,他卻要再一次麵臨生離死別....


    漣清流感覺身前的男子逐漸抽身離去,她心下猛然一驚,她知他要去哪。


    “你不用去了!他們不在。”她語氣急促而慌張。


    此時陸十七等人皆是一臉惑意地看著眼前的二人,孟蹺微晃的身子亦瞬時愣了下來,隻見他一臉惑意的看著漣清流。


    “流兒,你此話何意?”


    孟蹺看著漣清流從未有過的閃躲的神情,他便知,她定是有事瞞著他。


    漣清流一如既往地了解孟蹺,他知孟蹺是個孝子。隻是為了與她成親,他甘願違背二老的意願,隻是他從未放棄勸服家中父母接納漣清流,以此他才時常迴家一再周旋。


    無奈,孟府乃世代書香門第,其家中父母更是決不允許孟蹺娶青樓女子入門,即便她為孟蹺守身如玉,還是個清白女子。


    這時間一長,孟蹺終究是承受不住府中二老的逼迫,最終抑鬱成病,而這一病便是不起。


    而他臨死前,都未曾看見父母一麵,如今,他便是要迴孟府,與爹娘相見,作拜辭行。隻是聽得漣清流道著他爹娘不在此處,便不禁疑惑。


    “我爹娘不在此處?他們去哪了?可是搬走了?”


    麵對孟蹺一連的追問,漣清流的神色忽即便得沉然,更是透出一絲涼氣。


    “他們死了。”


    “你說什麽?我爹娘身體正值壯碩之年,怎會....”孟蹺一把抓住了漣清流雙臂,似要問個到底。


    “他們死了!是我殺的!”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震驚,楚凝玉更是一直凝視著眼前的女子,詫異般愣著雙眸。


    “你在說什麽?你再說一次?”孟蹺顫著聲音,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是我殺的!他們統統都是我殺的!我恨他們,為什麽,要不是他們,我們早就成親了,要不是他們苦苦相逼,你怎會抑鬱成病!是他們害死了你!”漣清流忽即擰拳嘶喊,眼眶內的兩行血絲拉得更長了。”


    “為何要這般待我,隻因為我是青樓女子嗎?你知不知,你死後,他們便將我趕出了阜家渡,更說我生來便是魅惑之貌,狐媚雙眸,說我克死了自己的夫君,若我不死,便有更多的男子毀在我手上。”


    “所以,他們便生生地挖去了我的雙眼,將我與頑石綁在一起扔入了河中。隻是第二日我在河岸便醒了過來,可能老天覺得我命不該絕,我沒死。”她加重了語氣。


    “所以我恨!我恨他們....”


    漣清流憤懣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楚凝玉愣直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孟蹺一手拿著流光匕首刺入了漣清流腹中,漣清流身子一僵,隻見她口中溢滿了紅墨,淅淅瀝瀝的血珠從她唇角墜落,她絳紅的雙唇微彎,此舉似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一如既往地了解從前的孟蹺,她知他定會為自己父母報仇,隻是未想到,來得這麽快罷了。


    “嗯。”


    孟蹺拿著匕首的手更用力地往內捅進一分,漣清流不禁痛吟出聲。


    “身為人子,盡忠盡孝,我怎能不手刃仇人替爹娘報仇。”話畢,孟蹺那閃著流光的晶瑩從他眼眶內躍出,下一刻,他抬起雙手將漣清流緊緊攬在懷中。


    “可是,身為人夫,我又怎能棄你不顧!”


    漣清流將頭深深埋在孟蹺懷中,雙手不知是因為痛苦,或是不舍,已拽緊了他腰前的錦緞。


    隻是那蒼白留著血紅的臉上,刻烙出宛顏,好似漫夭的花紅,透著嚴酷的寒冰,在他懷中逐漸含苞發蕊,融成一灘溫泉。


    片刻,漣清流在孟蹺懷中露著微笑與沉浸在幸福中離去,隻見孟蹺身上的金光愈是閃爍得厲害,縈紆的流光甚至環繞過漣清流,直至將她裹滿。


    楚凝玉一直凝視著眼前的二人,直至流光散盡....


    白光之後,隻見二人牽手而走,那絕美的傾國之貌上,那雙透靈的雙眼正注滿柔意地望著身側之人,那彬彬公子迴之以暖目一笑。以此,雙雙遠去,那逸然的而溫馨的背景,在那一抹暈光的淺霞中慢慢淡去,直至消失不見。


    在場之人皆是處於同情與感慨之中,久久亦未迴神。


    “隻歎世事無常,紅塵夙景,非我們所願,各有天命。”宋延之隨意而抒,扼腕而歎。


    而楚凝玉聽得便是格外入心,她挽著眉目瞥視著宋延之,淺笑道,“說得有理!所以我們更是應當珍惜眼前人,說不定眼前的夙景之人,別有一番獨美呢!”


    宋延之脖子一紅,掃了一眼正在豔笑的楚凝玉,而後瞬時別過頭去,一時無了話。宋延之自知此言定是楚凝玉有意拐著彎子來說與他聽,她的心意,他怎會不知。


    而此時坐於一旁的楚瑾軒自然是心知自家妹妹言為何意,隻見他抬頭而視,看著宋延之緊閉的雙唇並未迴話,他本是期望的眼神瞬時垂默了下來。


    他妹妹都將心意全然道出了,而宋延之還依舊是毫無反應,難不成宋延之對楚凝玉沒有半分喜歡之意?


    想到此處,楚瑾軒心下猛然一怔,他就這麽一個妹妹,他決不允許楚凝玉如此謙卑的緊追著一對她無感之人,如此的委屈她受得了,他亦不能接受。


    片刻,楚瑾軒開口打破了靜默,“陸兄,可否帶著凝玉暫且迴避,我有要事想與宋兄相商。”


    “哥,你要與他說什麽?連我都不能告知嗎?”


    “凝玉,聽哥的話。”楚瑾軒稍微加重了些語氣。


    隻見楚凝玉頓挫了半刻,再看了一眼宋延之後,便依依不舍般跟著陸十七走出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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