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很少流淚。


    因為她是一個從很小就知道自己隨時有可能會死的人。


    所以她從很早就覺得哭是沒有意義的。


    然而一個人,怎麽可能從不為任何事動情?


    何況這一刻,她從未有過的,覺察到命運的不可抗拒。


    她重來一次,看不出比曾經的那一世精彩在哪裏。


    她現在的記憶依舊是許許多多碎片,不能夠串成一條線。


    她知道了自己來自何方,但不明白自己為何而來。


    她甚至想起了曾經愛過的一個人的名字,卻不記得他的臉。


    可又不一樣了。


    因為她知曉了自己曾經經曆過什麽,那麽她總算是知道了哪一條路是錯的。縱然她還不知道哪一條路是對的。


    沒關係,走一走看一看就知道了。


    沈青竹抹了抹眼睛,繼續在樹上尋找,直到她終於看到了一塊印記。


    那是一隻燕子。


    小小的,很是不起眼的,但仔細看卻能夠看得出來是人力刻鑿在那根樹枝上的。


    這隻與木盒上那隻燕子很是相像,隻是雕刻的手法粗糙了不少。


    沈青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隻小燕子,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鐵盒。


    枝葉遮擋了沈青竹的身形,她不擔心樹下的人看到她在做什了。


    事實上她也隻是想看一看。


    這個鐵盒是當初離開蒼州城的路上,趙平讓霜河送來給她的。


    鐵盒的底部,也有一隻燕子。


    沈青竹隻看了一眼,就收入懷中,開始認真地研究那一枝刻著標記的樹枝。


    看了很久,沈青竹終於拔出了短劍,在那隻燕子的腳下輕輕一劃,用手一按,一塊精巧的木塊從樹枝上彈了起來,落入沈青竹的手中。


    木塊是空心的。


    沈青竹朝裏麵看了看,便毫不猶豫地收入懷中。


    她又在樹上四處環顧了一眼,然後輕盈地,飄落地上。


    程長生靜靜地站在那裏望著她。


    “走吧。”沈青竹道。


    ”等一等。”陸倦忽然叫道。


    “我要安葬了這位不幸的女子。”他的語氣堅定,不容辯駁。


    沈青竹因為知道了那具骸骨就是前一世的自己,所以反而沒有想到要去安葬——誰會想到安葬自己呢?


    她靜靜地看著陸倦徒手挖開地麵,這裏的泥土在他深厚功力關注的雙手之下,鬆軟如豆腐一般。


    程長生拔出長劍幫忙。


    很快一抔泥土築成的新墳已經出現在沈青竹的眼前。她看著陸倦在墳前祭拜,心中仿佛有一片虛無而荒謬的感覺正在慢慢擴大。


    她忽然手臂一揮,衣袖漫卷而過,一捧碧綠的銀杏葉翩然落下,綠色的小扇子便覆蓋了新墳。


    “走了。”她頭也不迴,向來路而去。


    程長生很快追了上來。


    許久之後,陸倦也走了出來。


    “你們都來了,上麵的機關有沒有問題?”沈青竹在路上問程長生。


    “我破壞了那個機關,它已經關不上了。”程長生道。


    隻要沒有外人到來守住洞口,他們就不會出不去。


    而這個隱藏於深山之中的湖心島,實在不是一個很容易會有人來的地方。


    沈青竹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她忽然就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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