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我已經九歲。那也是一個春天的晚上,我娘在燈下看我們兄弟的功課,我爹在書房和祖父聊天。


    “我娘說著說著話忽然臉變得煞白,一把拉住我們兄弟就往臥房跑……可是來不及啦!


    “幾十個黑衣人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衝進我家,見人就砍!我娘急忙打開密道把我們兄弟三人趕進去。


    “可是還來不及關閉,敵人就衝了進來,一刀砍在娘的背上……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娘的臉……她大喊著叫我們快走!


    “我讓大哥帶著弟弟走,自己去救娘,結果剛衝過去就被一刀砍在了腿上,其實如果不是我娘突然撲倒那人,這一刀我就沒命了……


    “那人迴身一刀……我看到那一幕就暈了過去。等我醒來,就發現大哥小弟祖父祖母爹娘……都死了。不知為何,竟然剩下了我。


    “也許是那人覺得失血那麽多,我一定活不下來吧。也許是發生了別的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把那個人引走了。


    “那天夜裏下起了雨,我不知道昏死過去幾次,後來被我師父救了。所以最後就沒死。”


    趙平的語氣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說天氣或者晚飯,可是聽到這裏,魏啟的淚已經流了下來。


    趙平也停了下來。


    他把木製輪椅向後滑了一段,停在櫃子前:“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


    就,這樣了?


    戛然而止的故事讓魏啟有些茫然而無措,他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趙平卻忽然道:“我說了這麽多,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訴我,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呢?”


    他看的是小乞丐模樣的沈青竹。


    沈青竹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才終於開口:“從那條白綾,從你家的位置,從你院子裏泥土的顏色,從我把被子掛上柿子樹時看到的鴿籠……其實隻要留心多想一想,許多事都不是沒有聯係的。”


    “那麽多疑點啊……”趙平歎了一口氣,苦笑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


    沈青竹張了張口,卻沒有再說話。


    有些話,此刻已經顯得不那麽重要。


    程長生看了沈青竹一眼,道:“趙平,我要問你的是,柳月是誰殺的?”


    趙平眼神低垂,看著自己的手。他的手指修長,蒼白到微微泛著青色。


    “柳月死於墨錠之毒。那墨錠的確是我送給她的。”他抬起頭,“但那墨錠我自己也在用。”


    “你也中毒了嗎?”沈青竹忍不住問道。


    “其實……你也用過。”趙平看著她,沈青竹在他的家中親手磨過墨,寫過字。


    趙平的眼中有一種奇怪的神色,像是悲涼,又像是嘲諷。


    他嘲諷的是誰?


    沈青竹道:“所以墨錠中無毒,配上藥引才成了劇毒?”


    程長生也追問道:“是誰送你的墨錠?”


    趙平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眼睛一直看著沈青竹,卻答非所問:“把你們關進地洞的人,的確不是我。”


    說完他忽然喝道:“霜河!”


    一直沉默著仿佛不存在一樣的霜河,聽到這聲音立刻就動了。


    他忽然抱住了趙平,下一刻隻聽砰的一聲!後牆的窗戶破了一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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