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竟然就這樣,突兀地,被切斷,然後四散。


    這一幕,在這空寂無人的夜色裏,實在是讓人驚怖不已。


    但沈青竹一息都沒有遲疑。


    她的身形如燕子般在地麵輕輕一點,黑衣人的短劍已經落在她的手中。


    下一刻,劍光如電,直刺琴聲響處!


    夜色中一聲低低的輕笑,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沈青竹輕輕飄落地上,觸目所及隻有柳枝隨風搖曳。


    零星幾聲不成韻律的琴聲,忽左忽右,飄忽著漸漸遠去。


    沈青竹拾起落地的短劍,搖亮火折子,仔細看了看,上麵毫無特征,便隨手一扔,拋入了河水之中。


    她還是蹲下仔細看著那黑衣人。


    蒙布之下是一張陌生而平凡的臉。


    無論是衣著還是隨身物品,果然沒有留下任何能夠被辨識的痕跡。


    但沈青竹還是耐心地看著。


    黑衣人死前聽到琴聲便驚恐萬狀,說明他明白這琴聲意味著什麽。


    所以琴聲,是那個人的標誌嗎?


    沈青竹看著切口斷麵,很確定那不是刀鋒劍刃形成的,而是某種類似絲弦的東西。


    江湖上以擅琴技的高手是有幾個的,但使用絲弦為武器的卻很少有人聽說過。


    碰巧沈青竹知道。


    “小竹子啊,你要是將來遇到一個會彈琴又會殺人的,一定要離得遠遠的,你暫時還打不過她啊!”


    這樣的話,師父曾經說過兩次。


    “那師父你能不能打得過?”她那時年紀小,有問題當然要脫口而出。


    師父卻不迴答,讓她又多練了半日功。


    所以沈青竹本能地覺得,師父說的一定是個女人。


    不過這次窺視她的人,卻不知道是男是女。


    沈青竹站起身,又掐了一根柳枝。


    柔韌的柳枝漫卷,輕輕幾下,散落的屍身已經被投入了河水之中。


    晨霧蒙蒙的,天已經要亮了。


    沈青竹沿河邊又走了一小段路,然後往路邊一轉,進了一家叫做雲來的客棧。


    “掌櫃的,一間上房。”


    掌櫃的抬起頭隻看到一頂笠帽,臉上便已經掛起了笑。


    一個人出門在外的女孩子,都是狠角色。雖然很多時候那些女孩子一把銀子拍在櫃上,同時還會撂下一把劍,眼前這個則看起來溫和纖弱得多了。


    “姑娘,這麽早啊,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掌櫃的一邊喊人一邊殷勤地問道。


    “不用了。”沈青竹轉身要上樓。


    “沈姑娘,等等!”隨著一聲喊,一團白影風一樣衝了進來。


    沈青竹停住腳步:“方重,你找我?”


    果然是方重。


    “小師叔讓我一定要交給你的。”他靈活地繞開桌椅躲開客人,幾步就跑到沈青竹身前。


    程長生要他送來的是一封信。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沈青竹接過信,隨口問道。


    “小師叔說沿著河邊這幾家客棧問過來,說一定能找到你。”方重一說起小師叔就有些得意。


    “這樣啊。”沈青竹拆開信。


    “小師叔有急事先走了,他讓我在城裏等他。”方重又補充道。


    沈青竹視線從信紙上抬起,看向方重:“你知道他去哪兒了,要去多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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