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眨了眨眼:“我就是要拿給你啊!”


    “可是你為何……姑娘這不大妥當啊!”胡東泉指了指沈青竹。


    沈青竹:“你不是說要看,我寫給你看啊!”


    原來是現寫嗎?


    胡東泉似乎也有些不知道怎麽辦好,還沒見過這麽胡攪蠻纏自命不凡的姑娘呢!


    《九成宮醴泉銘》是不罕見,但是現場臨摹來做字帖?


    “姑娘,我這裏可沒有拓本給你參照啊!”


    “不必,我記得。”沈青竹道,隨手已經拈起墨錠研磨起來。


    她說她記得。


    胡東泉有些好奇地看著沈青竹的動作,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彈著,竟也耐心地等了起來。


    磨墨,鋪紙,抬腕執筆,沈青竹想了片刻,提筆就寫。


    筆走龍蛇之間,胡東泉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沈青竹擱筆,看向胡東泉。


    胡東泉卻隻看字。


    “好個‘居高思墜,持滿戒溢’!通篇氣象莊嚴,韻致疏朗,盡得精髓。姑娘,你這是下過何等苦功?”他的目光終於落在沈青竹身上。


    “確實苦練過。”沈青竹沒有故作謙遜


    “姑娘當得。”胡東泉肅然道。


    “所以,我可否用此書換先生一句話?”沈青竹道。


    胡東泉的目光流連紙上,幹脆道:“不要說一句,十句也值得。”


    “也不必,一句就好。”


    問得多了,難免觸及不能言之事。既然不能對人言,那麽不說真話也是人之常情。


    沈青竹向來不會強人所難。


    胡東泉顯然有些意外,蒼白的臉上現出一抹笑容:“那我當坦誠以待。”


    “我隻想問一件事,先生可否轉達一句話給趙平?”沈青竹並沒有猶豫。


    “你找趙平?”胡東泉有些驚訝。


    “是。我找他。”沈青竹直視胡東泉的雙眼。


    “好,我可以做到。”胡東泉想了片刻,再迴答也很幹脆。


    沈青竹反而沉默了。


    所以這個趙平果然還活著,並非別人假托。果然胡東泉的確是知道趙平行蹤的人。


    沈青竹沒有再追問趙平在哪裏,她知道問也得不到答案。


    胡東泉也再沒有說話,燈花忽地爆開,跳動的光線竟成了最擾人的東西。


    還是沈青竹打破了沉默:“請告訴趙平,鄺鍾山確有必死之罪,但當年趙家滅門之禍並非他主使,兇嫌恐怕仍然隱藏在暗處。”


    聽到這句話,胡東泉的臉色更加蒼白,仿佛被這句話嚇到了,竟微微有些發抖。


    “姑娘可以有證據?”


    “現在還沒有,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斷。”


    “你讓我相信你的一麵之詞?”


    “柳月在蒼州城十年,忽然在鄺鍾山死後即被滅口,這不奇怪嗎?”沈青竹道,“鄺鍾山殺了趙家滿門,自己卻成了燕北十八家鏢局總鏢頭,難道靠的是他自己嗎?”


    胡東泉想了想,道:“好,我答應你。”


    他想了想又道:“還有,其實你不說,我也會治好鄺遠。”


    “看得出,鄺遠很信任你。”


    “原來姑娘早就來了。我們還都一無所覺。”胡東泉立刻意識到了,自嘲地笑笑。


    沈青竹微微揚起臉,目光落在牆上、案台上,各種卷軸冊頁,綾帛紙張散落,卻不令人感覺淩亂。


    “裱件有大有小,先生日常可會覺得不便?”沈青竹換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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