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漫山遍野都變成了一片銀白,凜冽的寒風吹在人的身上,就像刀子在割。


    這種天氣,外麵幾乎沒什麽行人,守墓的劉老頭兒也早早鑽進了被窩。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道黑影在門口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劉老頭兒急忙鑽出被窩,披了一件外套走到門口,剛一拉開門,一陣寒風夾裹著雪花吹了進來,劉老頭兒打了個哆嗦,果斷打消了出去看看的想法。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這種鬼天氣,怎麽會有人來這種地方?


    劉老頭兒的門剛一關上,那道黑影便從暗處走了出來,一縱身就翻過高高的圍牆,輕輕落在圍牆的另一側。


    隨後,那道黑影便順著一處陡坡拾級而上,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座墓碑前。


    夜已經很深了,因為下雪了,天『色』不但不黑,反而有些亮堂。


    借著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出那個墓壁很獨特,不是尋常見到的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而是別有用心地做成玫瑰花的形狀,花蕊的中間鑲著一張年輕女孩兒的照片。


    照片上的蕭雨嫣嘴角微微揚起,一雙漆黑的大眼裏滿是笑意,滿臉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樣朝氣蓬勃的一個女孩子,竟然躺在了這冰冷的地下。


    林宇航默默地站在墓碑前,久久地凝視著照片上的女孩兒,好一會兒都沒動一下。


    雪花簌簌而落,不一會兒,就把他變成了一個雪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宇航才搓了搓凍僵的手,緩緩從懷裏掏出了一隻信封。


    他打開信封,從裏麵掏出幾張照片,輕輕放在了墓碑前:“雨嫣,這是你的東西,我把它還給你。”


    這幾張照片正是昨天在蕭雨嫣的相冊裏找到的,林宇航看著照片上的自己,嘴邊不自覺地浮起一抹苦笑。


    天知道,那天夜裏他經受了怎樣的煎熬。


    可是,想到自己馬上要出一趟遠門,能不能活著迴來還是個未知數,為了不耽誤心愛的女孩兒,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克製著身體裏那股本能的衝動。


    後來,實在忍不住,他才爬起來,去浴室裏衝了個冷水澡。


    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蕭雨嫣竟然那麽頑皮,不但偷看他洗澡,還拍下了這種照片。


    一想到那個畫麵,林宇航就覺得心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該那麽辛苦地忍住了。


    那樣他們起碼也會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新婚之夜,即便心愛的女孩兒不在了,但他們畢竟曾經真正擁有過,那樣就不會留下遺憾了。


    可是,現在說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心愛的女孩子已經永遠離開了,他再也沒有機會擁有她了。


    林宇航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癢,急忙伸手捂住嘴巴,隨即便發出一陣排山倒海一樣的咳嗽。


    等到那陣咳嗽平息下來,他緩緩攤開手掌,發現掌心裏竟然有一抹觸目驚心的殷紅。


    他彎下腰,抓起一把雪擦了擦手,再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打火機,噗的一聲點燃了那幾張照片。


    紅紅的火焰很快就把幾張照片燒成了灰燼。


    聽說,在墓前焚燒東西,就像在快遞公司郵遞包裹一樣,燒去的東西很快就會出現在死去親人的身邊。


    林宇航雖然不信這樣的邪,但這一刻,他多麽希望,這樣的說法是真的。


    蕭雨嫣一個人在那邊太孤單了,就讓他的照片先陪著她吧。


    隨後,他就背靠著墓碑坐下,抬眼看著白茫茫的天空,歎息了一聲說:“雨嫣,你一個人在這裏是不是很寂寞?今晚我就多陪你一會兒吧……”


    一陣氣血翻湧,林宇航急忙伸手按住心口,才把那股翻騰的氣血壓了下去。


    他抬手撫『摸』了一下墓碑,看著蕭雨嫣的照片喃喃地說:“雨嫣,我有些困了,先睡會兒啊。”


    ……


    蕭雨嫣離開蕭千水的家後,就冒著大雪迴了酒店,走到半路,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第二天她就要迴喬雨的家了,是不是應該去和父母告別一下?


    因為是下雪天,車比較難打,蕭雨嫣站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才攔到了一輛車,直奔南山公墓。


    下雪後的墓地更是顯得陰氣森森,蕭雨嫣沿著台階拾級而上,不多一會兒,就來到了最外側的兩個墓碑前。


    她跺了跺腳上的雪,抬眼看向墓碑,不由得怔了怔。


    白天的時候,她明明記得很清楚,父母的墓碑就在這邊啊,怎麽現在墓碑上出現了兩個陌生人的照片呢?


    她急忙扭頭四顧,可因為下了雪,周圍一片白茫茫,什麽也看不清楚。


    沒辦法,隻能慢慢找了。


    蕭雨嫣迴到中間的過道,開始一排排地尋找起來,在走到後麵一排時,她不由得停住腳步。


    怎麽會有燒紙的味道?


    蕭雨嫣往後退了幾步,扭頭朝味源最深的地方看去,赫然發現潔白的雪地上,竟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難道說……是『自殺』?


    蕭雨嫣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去查看。


    男人背靠著墓碑坐在地上,腦袋歪在一邊,睫『毛』上、鼻子上全落了一層雪,看起來就像個聖誕老爺爺。


    蕭雨嫣微微彎下腰,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還好,人還活著。


    她鬆了一口氣,剛要縮迴手,原本一動不動的男人,忽然伸出手,一下子就把她拽了過去。


    “雨嫣,不要離開我。”


    蕭雨嫣的身子猛地一僵,這才發現,這個聖誕老爺爺竟然是林宇航。


    “林宇航,你放手——”


    對方沒有反應,隻是用手臂緊緊地箍著她。


    蕭雨嫣感覺到,自己就像跌進了一個大火爐,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卻被燙得瞬間縮迴。


    “林宇航,你醒醒。”


    林宇航沒有迴應,隻是本能地緊緊抱著她。


    蕭雨嫣的一顆心迅速沉了下去。


    這個傻瓜,這種天氣睡在雪地裏,就算不被凍死,可能也會燒死,看他渾身的熱度,少說也有四十度。


    不過,他死了也是活該,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蕭雨嫣歎了口氣,用力掙脫了林宇航的懷抱,站起來抬腳就走。


    她的步子邁得很大,好像生怕走慢了,自己就會改變主意一樣。


    雪越下越大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蕭雨嫣裹緊了身上的棉襖,順著那個陡坡速度很快地衝到最下麵的草坪上。


    眼看就要走到門口了,蕭雨嫣忽然又停住了腳步。


    那個家夥發著高燒,人已經燒『迷』糊了,如果她現在離開,他很可能真的被凍死的。


    怎麽辦?救還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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