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濤萬萬沒有想到,等整個事件查清楚後,打人者居然是雨花區城管分隊的副隊長羅本生。


    這個羅本生不是別人,正是雨花區區委書記區東平的小舅子!


    而事實上,區東平對他的這個小舅子,也沒有什麽好感。羅本生在上中學時候不好好學習,成天跟著幾個小混混在一起,不是喝酒滋事,就是胡搞亂搞。上大學無望,丈母娘求上門來,讓區東平給安排去當兵,將來退伍後好安排工作。


    可在城市當兵競爭很激烈,沒有關係,想當也當不上。當兵已經失去了原來的意義,由義務奉獻變成了變相的曲線就業。


    區東平禁不起丈母娘的嘮叨,更經不起老婆的枕頭風,最終還是安排小舅子羅本生當了兵。


    等羅本生退伍後,問題又來了,區東平的妻子朱莉纏著讓他想辦法把羅本生安排到公安局上班。


    “這是不是羅本生的意思?”區東平就有些不高興了。


    “你也知道,他沒有學下什麽東西,到別的地方去也不太合適,到公安局去抓個壞人,破格案子倒還行,他也喜歡幹那一行。”朱莉卻是大大咧咧地說著。


    “你告訴他,公安局屬於省公安廳直屬管理,他們要是沒有招人名額,我也辦不到。另外,市裏會對他們這些人做統一安排,他發什麽愁?”區東平就冷聲道。


    “這也不是愁不愁的事情,誰不想有一個好一些的工作?”朱莉也是針鋒相對,“你看著辦吧,反正是你的小舅子,想幫就幫,不想幫也沒有辦法。”


    區東平很不喜歡妻子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更不喜歡丈母娘總是想利用他的關係走後門,卻不要求她的兒子去努力。


    可沒過幾天,丈母娘就叫區東平去吃飯。飯桌上,羅本生就直接開口了:“姐夫,公安局進不去的話,暫時不進也行,聽我的一個戰友說,城管大隊現在缺人,你就讓我去城管大隊吧。”


    區東平心裏不痛快:“你們這一批退伍軍人市裏已經做了統一安排,一部分人安排到化工廠上班,一部分人安排到綠化隊。就這兩個單位,你選吧,選中哪個我可以幫你說一說。”


    可區東平的話還沒有說完,丈母娘就不高興了。


    “要是在這兩個單位做選擇,他還求你這個姐夫做啥?”丈母娘冷聲道。


    老丈人倒是在旁邊重重地咳嗽了,示意丈母娘不要再說下去了。


    區東平假裝沒有聽到,也不吱聲。一頓飯吃的很是憋屈,迴答了家裏,朱莉又和區東平鬧氣了別扭:“你當了個區長,眼裏就沒有我的家裏人了。”


    “什麽話?”區東平被氣得不輕,“沒有你的家人我還上你家做什麽?你弟弟想當兵我就安排當兵,現在迴來了,能統一安排就業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你們以為我這個區長有多大的權力?現在每個單位的編製都很緊,你強行安排一個人,跟著就會來一大堆閑言碎語,你們隻顧自家的事情,怎麽就不想想我的感受?”


    朱莉也是為之氣結:“你辦成版不曾也有句好話,哪有你這樣的?”朱莉就抱怨著,“一句話就把人拒之於千裏之外了。難怪我媽說你當了大官就瞧不起我們一家人了。”


    “這是什麽話?”區東平馬上反駁,“樣樣依了你們就是瞧得起你們,達不成你們的心願就是瞧不起你們?”


    “你看你。”朱莉歎了一口氣,眼圈都紅了,“還沒說三句話,就你們你們的,這不明顯把我們一家人與你劃分開了嗎?”


    區東平不想和妻子吵,隻好說問問再看,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編製。


    區東平雖然心裏極不痛快,但又不想迴家聽妻子的嘮叨,隻好勉為其難將小舅子安排到了城管大隊,這才算平息了家庭內部的矛盾。


    一出事,區東平就聽說打人的城管叫羅本生,而且是城管分隊的副隊長,可羅本生隻是個普通工作人員,就覺得不太可能是同一個人。但是,這事情已經發生了,他這個區委書記也管不了那麽多,隻能對事,不能對人。如果真是自己的小舅子,區東平也覺得要讓羅本生長長記姓,先學學怎麽做人。


    晚上迴了家,朱莉正在收拾打扮,說:“老公,我今天不做飯了,我媽燉了你最愛吃的土雞,下午就給我打了電話,說讓我們一起去。”


    區東平心裏一咯噔,馬上明白了,那個打人的羅本生肯定就是自己的小舅子。否則,丈母娘的燉土雞不會這麽湊巧。


    明知道丈母娘的飯好吃難消化,分明是鴻門宴,但還必須去,如果不去,必定會引發新的家庭矛盾。


    “羅莉,走吧。”區東平隻好歎了一口氣。


    “說了人家叫朱莉,不叫羅莉。”朱莉白了區東平一眼,“羅莉蘿莉,多難聽,人家都是老女人了,還是什麽蘿莉?”


    朱莉原名羅莉,和蘿莉諧音,嫌這名字不好聽,就改為朱莉了。


    區東平嘿嘿一笑,也不接話,直接往外走。


    來到丈母娘家,區東平一進門就聞到了雞香味,那是丈母娘的拿手好戲,隻有她才能調出那樣的味道。


    與丈母娘和老丈人打過招唿後,羅本生也從裏屋出來了,向區東平打了聲招唿。羅本生長得高高大大的,看上去一表人才,但是雁灘舉止中卻免不了有些小痞子的味道。


    “最近工作還好吧?”區東平就不動聲色地問了句。


    “還行。”羅本生訕笑著,眼神有些閃爍。


    “還行什麽?”朱莉就插話道,“現在都成了名人,都登報紙了。”


    這下,羅本生的臉色紅了起來。


    “亂說什麽?吃飯吃飯。”丈母娘馬上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區東平一聽就明白了,他們不道破,他也不願意多問。


    吃過飯,區東平覺得該談正事了,就看著羅本生,想問一問他的副隊長是怎麽得來的:“你進步還挺快地,都已經當了分隊副隊長了?”


    羅本生臉色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還不是在姐夫的關懷下才進步的嘛。”


    區東平馬上明白了,肯定是朱莉打著自己的幌子走了關係,他們單位的領導為了拍自己的馬屁才提拔了羅本生。否則的話,憑羅本生的表現根本不可能。


    “剛才你姐說登報紙是怎麽迴事情?”區東平也不點破,不露聲色地接著問道。


    “姐夫,你可要幫幫我,前兩天都市報上登出那個打了八十歲老頭的城管就是我。”羅本生期期艾艾地說道。


    老丈人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你還好意思說,我的老臉都讓你給丟盡了。”老丈人是個老實人,不愛說話。此刻,他能如此指責自己的兒子,說明他真的生氣了。


    “爸,你別生氣,先讓本生把話講完。”區東平歎了一口氣,卻也隻好打圓場說。


    “那天的事情是這樣的:那個老頭前一次吆喝著驢車從主街道過來的,我警告過他。這一次他又走了這條路,我讓他拉車迴家,並嚇唬他說,他要不返迴去我就摔他的菜。我本來是想讓他承認錯誤,沒想這老頭太倔強,說‘你敢’?我就真摔了下去。他不幹了,上來扯住我的衣服,我這才動手打了他兩個耳光。沒想到這件事情鬧大了,還被記者拍了照片,上了都市報。雖然沒有題名道姓,但上麵來人一追查,還是查到了我。聽領導的意思,還要撤我的職,司法部門還要介入。這樣一來,這飯碗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你呀,身為執法人員,怎麽能動手打人?而且打的又是八十歲的老人。現在惹出了禍,才知道後悔了?”區東平沒好氣地說道。


    丈母娘就插話說:“可不是嗎?他早就後悔了,這幾天飯都吃不下去了。如果飯碗真的丟了,以後可怎麽辦?東平,你是當哥的,你弟做得不對,你批評教育,但無論如何別讓公安局抓進去。這一抓進去,再放出來,人就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工作沒了,對象沒了,恐怕一輩子都會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老太太繞了一大個圈,就是想讓區東平為羅本生幫忙,而區東平這個女婿也不好直接拒絕,就故意說:“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那天,那個挨了打的老人家來區政斧了,堵住了常務副區長李家濤的車。李區長親口答應了他,要查清楚這件事情,對打人者予以嚴懲。你看你,羅本生,惹了這麽大的禍,也不早告訴我一聲。”


    老太太接話說:“他還不是怕給你添麻煩,現在紙保不住火了,隻好求你出麵說說,讓他們單位內部批評教育一下就行了,別再讓公安局插手了,怎麽收他也是你小舅子,你就幫幫他吧。”


    說著說著,老太太的眼圈就紅了,接著幹脆哭了起來。


    區東平聽到丈母娘一哭,心立刻軟了很多,雖然他對羅本生的這種做法非常生氣,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小舅子,有了這一層關係,許多東西想繞開也很困難。


    “媽,您別哭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盡力挽迴。”區東平歎了一口氣,“不過,讓本生接受一點教訓也沒有什麽不好,讓他長點兒記姓。”


    朱莉也在旁邊安慰著:“媽,您就放心吧。本生隻不過是犯了這麽小的錯誤,還不至於被開除公職。再說了,東平現在是區委書記,就算是常務副區長李家濤,隻要他知道本生是東平的小舅子,就不會太過分。”


    區東平一聽這話就很不高興,朱莉怎麽這麽說話,這不是明顯地在鼓勵羅本生為虎作倀嗎?區東平本想說幾句,又覺得這種場合說了不好,就沒有吱聲。


    迴到家裏,區東平覺得有必要向朱莉提個醒,就問她:“羅本生的副隊長是怎麽一迴事?”


    “什麽怎麽一迴事?他表現不錯,單位領導覺得應該重用他,就提拔了。”朱莉心裏有些發慌,支吾著說。


    “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暗中走了關係?”區東平冷聲道。


    “什麽暗中走關係?說得難聽死了。我隻不過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見到了他們城管隊的隊長,向他問了一下弟弟的情況,希望他多多關照一下,並沒有說讓他提拔。”朱莉撇了撇嘴。


    “朱莉,我給你明確說一聲,以後不許再這樣。你是領導幹部的家屬,你這樣過問你弟弟的領導,並叮囑他要關照你弟弟,他會怎麽想?他肯定會認為你想讓他提拔你的弟弟,他不提,怕是我授意的。提吧,又勉為其難。傳出去,讓別人怎麽想?”區東平就生氣了。


    朱莉被區東平這麽一說,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你看你,我既沒有提你的名字,更沒有打你的旗號,我隻問問我弟弟的情況就不行了?難道我嫁了一個區委書記,就連關心弟弟的權利也沒有了嗎?”


    區東平歎了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地說:“不是說不讓你關心弟弟,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我不是不讓你關心,但不是像你這樣的關係,你這不是真的關心,而是害你弟弟。”


    “哎唷,領導的話就是有水平,可我就是一點兒也聽不懂,好像你的關心才是真正的關心,別人的關心都是害人家?我問你,你關心他什麽啦?”朱莉的話就有些帶刺了。


    當女人胡攪蠻纏的時候,你決不能順著她的話去說。否則,你就會進到她那混亂的邏輯全套中走不出來。


    “比如說,你今天當著他的麵說的那些話,就不應該,那樣說會助長他的優越感,反而會害了他。”區東平不接妻子的話,隻講自己的道理。


    “哪些話?”朱莉就急了,“我說了那些話助長了他的優越感,會害了他?難道我們都是害他的,隻有你一個人是在關心他的嗎?”


    “你當著他的麵說,隻要他們知道本生是我這個區委書記的小舅子,下麵辦事的人也不會太多分。這種暗示姓的話,對他沒有什麽好處。”區東平就很是耐心地解釋了一句。


    “難道我說的不是真的?難道你要否認他是你的小舅子嗎?行,區東平,區大叔級,你要真覺得有這樣一個小舅子丟你的臉,影響你升官,你可以不認他,可以斷絕跟他來往,但是你沒有權利幹涉我認我的家人。”朱莉說著說著,居然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區東平一看朱莉這麽不講道理,無心再說,隻好連連說:“好了好了,越說越離譜了。什麽斷絕來往,什麽不認他,說這些傷感情的話做什麽?你看電視吧,我到書房裏看一會兒文件。”


    區東平嘴上說的平靜,心裏卻是十分惱火,他沒有想到朱莉越來越俗不可耐,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勞累了一天,本來想在家庭這個溫暖的港灣裏小憩,之後再投入到明天的工作中,可誰知道家庭年該有時候卻是最不講道理的場所?


    晚年的托爾斯泰就是因為家庭不和諧,才發出了“人生最大的孤獨就是臥室裏的孤獨”的感歎!


    來到書房,區東平也並不是想看什麽文件,而是想在這裏平靜一會兒。他點了一隻香煙,吸著,想著,覺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憋屈。一個普通的工人,普通的公務員,遇上這麽不講理的老婆,可以同她吵,同她鬧,可他區東平不能,因為他是區委書記。


    正因為如此,區東平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讓她得寸進尺,越來越不可理喻。好在他的官不大,權力也有限,倘若他的官再高一些,權力再大一些,說不定朱莉還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而事實上,區東平也覺得很是為難,因為被打的老人攔住的是常務副區長李家濤的小車,李家濤當時也定下了處理的調子!


    對李家濤這個年輕的常務副區長,區東平在有幾分欣賞的同時,也頗多忌諱!


    自從中央首長視察過後,區東平是專門讓人打探了李家濤的工作履曆,得出的結果把區東平給嚇了一大跳。


    先前,區東平還總以為李家濤人年輕,是個可以利用的人!可仔細一分析,區東平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如果說區東平以前把李家濤當做一個可以利用的官場新嫩,現在區東平就把李家濤這個搭檔看做是一個甩也甩不掉的燙手山芋。


    不過,李家濤這個常務副區長看起來對區東平這個區委書記還是很尊重的,至少,麵子上麵的事情,李家濤從未失禮過!


    在代理區長職位期間,李家濤更是經常向區東平匯報工作,政斧的工作都圍繞區委這個中心轉著,看起來相當和諧。


    也正是因為如此,區東平更不想打破這種和諧。再說,這次打老人的人是區東平的小舅子,他這個區委書記還要避嫌才是!


    想了想,區東平還是覺得該和李家濤好好溝通一下。


    (未完待續)


    手機用戶可訪問wap..tw觀看小說,跟官網同步更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官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成吉思汗的多瑙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成吉思汗的多瑙河並收藏官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