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雙手抱著臨淵的脖頸,哭出聲音。


    離恨舒流過眼淚。


    曾經被小夥伴欺負,嘲諷沒有父親的時候,離恨舒委屈的流過淚;在澤水小鎮乞討,沒有乞到食物時,肚子餓的難受,流過眼淚;被打成廢人,獨自坐在竹林中,聽聞臨仙又和臨淵花前月下時,難過的流眼淚。


    以至於剛剛左手被仇公子抓住,腳踝被臨淵用絲巾拉扯,身體幾乎被撕成兩半,疼痛的眼眶中溢出淚花。


    但從沒有哭泣過。


    流淚,咬咬牙齒,還能挺過,還存在的堅強。


    哭,是會發出聲音,是會把性格中的柔弱,全部展現出來。


    “哈哈。”四周的師兄,忍不住大笑。


    不是嘲笑的笑聲。


    過去離恨舒留給師兄們的印象,是冷清;即便稍微熟悉了一點,也是在淡淡溫暖下,包裹著一顆清冷,拒人千裏之外的心。


    而此時,卻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子,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


    婉清不耐煩的瞥了一眼:“哭什麽哭,臨淵不是把你給救了嗎?”


    “傻丫頭,別哭了,現在已經沒事了。”臨淵安撫,溫柔的伸出手指,將離恨舒麵頰上的淚水,擦去。


    離恨舒抿了抿嘴角,眼睛泛紅。


    剛剛在惡獸猙撲下來的時候,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臨淵了。


    所有的跋山涉水、千裏迢迢,以及十年的情思,都變成了委屈,變成了淚水。


    “臨師弟,謝謝你剛剛救了我們。”無極觀淩劫飛來,抱拳行禮。


    “淩師兄,您客氣了。”臨淵風度翩翩。


    “我來給舒師妹……”淩劫說到一半時,尷尬住。


    離恨舒低垂眼瞼,躲避著淩劫的目光,也在耍賴躲避著臨淵的目光。


    不知道淩劫是什麽目光,但猜得出來,臨淵目光中的含義,是希望離恨舒懂禮貌,給淩劫行禮。


    可離恨舒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行禮,就要從臨淵的懷中下來,不能再依賴在臨淵溫暖的懷中。


    “舒師妹,淩劫師兄要給你療傷。”臨淵說著左手放下,離恨舒雙腿落空,踩在了飛劍上。


    “麻煩淩師兄您了。”離恨舒低垂的鵝首,秀發遮擋住冷清,也遮擋住淚水衝不掉的紅暈。


    “清風拂柳。”淩劫揚手一揮手中紙扇。


    一股清澈涼爽的風,撲麵而來,令人神清氣爽,所有的疲倦,蕩然消除。


    就連體內耗費殆盡的真氣,也恢複了三成。


    無極觀的治療術,在仙魔兩界,是出了名。


    清風拂過,將雪白衣裳上的血漬吹去,左手衣袖、左肩,覆蓋右腳踝的裙擺,留下了幾片翠綠柳葉的形狀。


    “哦,舒師妹筋骨也受了傷?”淩劫驚訝。


    在琉裳上留下翠綠柳葉的地方,離恨舒依舊感覺到一陣陣疼痛,尤其是右腳踝,撕裂般的疼痛。


    清風拂柳,不僅是無極觀治療術,也是驗傷法。


    “都還愣著幹什麽,沒看到血衣侯把惡獸猙放了出來嗎?趕緊走。”天霧上仙從廢墟中衝了出來。


    天劍閣的七位首座,幾乎都已修煉到飛升境界。


    此時,天陽上仙和天雲上仙正在和惡獸猙激鬥,不斷閃躲猙的攻擊,又恰好停留在猙的附近,騷擾的猙,令猙一時間忘記追逐離恨舒等人。


    全身赤紅色的猙,就像覆蓋了一層刀槍不入的麟甲。繼續纏鬥下去,兩位上仙也會力歇而敗,更何況之前還和魔教幽冥洞四位長老搏鬥很長時間。


    “前麵就是天魔窟,我們將猙引過去。”竹青眼睛中閃過鋒利的光芒。


    “不錯,這惡獸是魔教中人放出來要對付我們仙宗正派,現在我們就讓他們自己窩裏鬥。”天陽上仙說著,便再次橫掃出一股磅礴氣浪,逼退惡獸猙。


    猙撕裂咆哮,地動山搖,腰間翅膀震動,龐然大物衝進雲霄,向天劍閣的人追逐而去。


    “侯爺,天劍閣的人太卑鄙了,竟然把猙引往天魔窟的方向。”右護法陰沉的臉,握緊拳頭。


    左護法嘴角勾起不屑弧線:“我們現在就把猙攔截住。”


    “不用。”血衣侯伸手阻止。


    “為什麽?”左護法迷惑。


    血衣侯目光遠眺,神秘又自信:“這麽多年過去了,本侯也想看看天魔洞主躲在天魔窟中,又修煉了什麽邪功?”


    人與獸的區別,在於。


    人憤怒時、生氣時,或者報複時,往往都是有目標。


    或許報複,會牽連到仇人的家人,但不會見人就殺。


    當然,魔教除外。


    獸,在憤怒時,是不管曾經有沒有傷害過它的人,都會被報複,正如現在的猙,衝進正在休養生息的天魔窟的地盤,見人就咬,見人就抓。


    不到片刻間,天魔窟前,就成一片血海。


    離恨舒等人,躲在一個隱蔽的角落,靜觀其變。


    “洞主,救命,救命啊。”


    僥幸活下來的人,爭先恐後、屁股尿流的朝著山洞中奔跑。


    天魔窟,是一座天地形成之初,遺留下的大山,在無情歲月風化中,山上到處都是洞,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巨大的馬蜂窩。


    “轟隆、轟隆!”


    慘絕人寰的猙,拍打的山壁,沙石滾落,整座大山,都在劇烈搖晃。


    成千上萬的山洞,最中間的山洞,緩緩走出一個人,陰影遮擋住他的麵容:“好你個血衣侯,竟然放出猙對付老夫?”


    聲音如雷,蓋過了地動山搖。


    猙,似乎也發覺了半空中的血衣侯,張牙舞爪的抓去。


    血衣侯輕盈的閃躲:“這畜生是本侯放出來的不假,但將它引過來的卻不是本侯,而是天劍閣的人。”


    “血衣侯,不要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是想用猙來試探老夫的實力。”天魔洞主嗤之以鼻,雙手揚起,魔氣濤濤。


    施展出魔教至上魔功——群魔亂舞。


    血海染紅的大地上,斑駁的山壁上,仿佛隻要是有土的地方,便會冒出粗壯黝黑的枯藤。


    “不好,快走。”天陽上仙下令中,所有人飛劍衝起。


    天生對死亡充滿恐懼的離恨舒,自然也逃離的地麵,卻有一條枯藤,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如毒蛇猛地竄起,纏住了離恨舒的細腰,朝著地麵拖拽。


    瞳孔中倒影著臨淵,已飛去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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