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日月,歲月如駒。轉眼間便綠草漸枯、落葉飛黃,天氣逐漸涼寒。臘梅樹上已是花骨朵朵,隻待寒風一催便能無邊綻放。


    陳母一如往常般早早起身,穿好衣襖外裳。站在鏡前細細的梳理頭發。心中暗暗的計算著日子,預估著兩個兒子的歸期。


    聽得門外有人在喊自己,陳母傾耳細聽,覺得聲音熟悉,像是兒子在唿喚自己。忙轉身打開門一看,正是自己的孩子站在門外。


    “墨!”


    陳母把兒子讓進屋裏,又前後上下細看了一番,沒發現有什麽不妥。這才一臉喜色對著兒子說:“怎麽這麽早便迴來了,你不是說要年底才迴的嗎?我剛才還在估摸著你可能要到小年前後才迴來呢。”


    “山中近來沒什麽事,所以我就提前迴來了。”


    “沒事就好。”


    “小七就在裏麵,想來也應該醒了。去看看吧!”見陳青墨推著裏間的門往裏瞧看,陳母提議讓他直接進去看看。


    “嗯,我也是念著明日便是小七誕日了,所以才特意早些迴來。好給他過第一個誕日!”


    “小孩家家的,過什麽誕日。你自小出門在外,不曉得我們這裏不興給小孩子過誕日。日間我到圩上割些肉迴來,明日打個湯給他喝一碗就成。”


    “你也莫要在他麵前瞎念叨什麽誕日,怕小孩子受不起生事端!”


    見陳青墨是特意迴來給小七過誕日,陳母細細囑咐著兒子。讓他不要念著,怕孩子體弱福薄受不起。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真沒注意。那行,那就隨意吧。”


    “就按媽你的意思辦就好。”


    陳青墨倒是沒有再堅持,同意母親的主意。說完便推開裏間的房門。走近床前就見一小子躺在背窩裏露著頭,睜著眼晴盯盯的望著自己。想來是早已聽進自己和母親說話了!


    “哈哈,小帥哥,還認得爸爸不?”


    陳青墨一臉興奮,伸出手在小七麵前晃動。小七見一陌生人跟自己說話,怔怔的望著,一聲不響。見對方手晃得越加的急促後,幹脆小手扯著被褥一提,頭一縮。就鑽進被窩裏躲著不見人!


    見到小七如此作為,陳青墨又氣又笑,他看著小七是穿著夾襖睡的,便伸手拉開被小七用手撐在頭上的被褥,一臉笑意對著小七又說了句,道:“小七,真不認得爸爸了啊。”


    小七見此,猛得一個翻身坐起,倚著床杆順著牆壁幾步就躲到床角去了,手扶著牆壁看著陳青墨,一臉的戒備。


    “小七,你做什麽呢,這是爸爸,是你爸爸迴來了!”


    “來~來~來,快迴來躺好,不然受了寒氣就要吃藥了。快點過來!”卻是陳母聽得裏屋動靜及時趕到,手拍著被褥,不斷的招手示意小七。


    “他會走了?能走多遠了啊?”陳青墨見小七怕生,稍稍離開床頭,對著陳母問道。


    “不會,隻能扶著牆走幾步!”陳母半哄半拖的又把小七塞進了被窩,鋪蓋嚴實才迴陳青墨的話。


    “哦,那就要多鍛煉鍛煉才成,扶著牆走多了,自然就會走了。”


    “別提了,他原來還能扶著牆試著走幾步。這幾天天涼,地板冷,他都不肯下地了。”


    “一天到晚淨坐在床上玩。也就和芸瞎鬧的時候興致來了才在床上扶著牆走上幾步,你讓他到哪去鍛煉!”


    “葭不是給他寄了些物品來嗎?她說過有雙鞋的。怎麽不給他穿著?”


    “是寄了,那,就在那,對,就是桌麵上那雙,你看看,又厚又重。”


    陳母指著離床不遠的桌麵上一雙小碼鞋子,對著陳青墨說道:“不知是礙腳還是太沉。給小七試穿了一迴,小七就再也不肯穿了。死活都不讓!”


    陳青墨走近桌前,拿起一看是雙鹿皮鞋,還有毛絨襯裏,底子很厚。用手試著掰了掰感覺挺硬。這才轉頭對著母親說:“葭也沒帶過孩子,不太清楚。這鞋子就不是給學步的小孩穿的。”


    “學步必須是輕薄柔軟的鞋。最好是穿在腳上沒感覺的那種。日間我上街給他買雙去。”


    “嗯,你也別上圩。鄉下不比臨江城那樣的大地方。圩裏怕是難找這樣的鞋子。我成天招唿幾個小的,也沒時間給他做一雙。我到樓上找找去,我記得箱裏還有兩雙學步小鞋。那還是你外婆在你們倆兄弟出生那會納的。雖說時間長了些,但肯定還能穿!”


    “對了,你是迴來了,葭呢?她今年會迴來嗎?有沒有說讓你到哪去接啊?”


    “她今年家裏還有些事,今年怕是沒法迴來了。”陳青墨又試著在逗弄小七。聽母親問話才迴了句。


    “還有事?不是說親家母早在葭剛迴去時便去了嗎?怎麽還有事,什麽事能大得過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啊!”陳母一聽說初葭不能迴來過年,立馬不樂意了。


    “嗯,她母親在她到家不到半個月就去了,現在迴不來是因為她父親自她母親去世後便心神失守,有時會舉止不當。所以葭留在家照看著。”


    “唉,葭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不容易!”


    “墨啊,你要好好待她才是。秋天她迴來,整個人都變得焉了,黑瘦不少,看著便讓人心疼。隻是當時正忙活著收落生,芸又病了需要伺候著,沒能好好招待她。臨走了讓她帶點東西走,也是這不要那不要的,用強才帶走些新摘的落生。也不知她會不會抱怨我!”


    “唉,隻是她爸這種病難治,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陳母感慨不已。想了會,又說道:“我記得葭還有個弟的吧?多大了,按年紀應和你也差不多吧?討媳婦了嗎?這種事,不讓兒子兒媳擔著,總讓一外嫁的女兒出頭,這是個什麽理嘛!”


    “媽,葭明禮不會怪你的。她那邊和我們這也不一樣,那邊女兒和兒子一樣要盡孝的,一時也和你擰不清。”


    “葭孝順你也是曉得,就讓她在家照顧一陣子吧。以後她身在南國,千裏迢迢想要孝順也難了。再說了,老兩口子也挺疼葭的,難不成你就沒注意到葭渾身上下就沒見一處疤痕?她就沒做過活計,被她爺娘疼到骨子裏去了。”


    “你說的也是有理。葭孝順我也曉得。她也迴來幾次,雖說隻是幾天時間,但我也看出來不是做活的料。”


    “上次迴來養胎能陪著你一起去田裏收芋那也是衝著你在。不過飯菜倒是做的不賴。尤其是那刀功,嘖,嘖,嘖,那實個是了得,你瑛公那迴來我們家,就坐在堂上。聽得她在廚房切菜用刀,讚不絕口。說她用刀就如鼓樂一般齊整、有序。嗖嗖嗖的!”


    說起初葭的刀功,陳母就眉飛色舞,手裏的不斷比劃著,嘴裏說道:“為娘我也是自小就被你外婆教導,你外公家也算是殷富人家。迄今在這十裏八鄉做廚也是聲名在外。但論起這用刀來,我連你媳婦的唾沫星子都挨不上——差遠了!那是真正練出來的,我就從沒見過用刀這麽厲害的。”


    “那是,葭在這是下過苦功的.中指上還被切了,破相了,指甲都沒了。據說他父親因此還動過粗打了人的!”


    “呃,還打人啊。早就聽說北人好粗,沒想到還真是。不過為了兒女與人動粗也是個男人。”


    陳母有些詫異,不過也對親家公的護犢行為作出了充分的肯定。不過轉眼又說起了不是,道:“要說的是他怎麽就不明事理呢,身邊有兒子兒媳顧著,還拘著個女兒不放做甚?”


    “女兒也是有家有口的啊,下有個奶娃子,丈夫也要照顧,就不說我這老人啥的。怎麽就能拘著呢?就是賴著那也得往外趕(迴夫家)才是啊,有機會得說說才是!”


    “哎,媽,你說在理,我支持你去尋他說個清白!”


    陳青墨逗小七正歡,見母親說的一臉憤慨。陳青墨連忙點頭稱是,表明忠心。


    “去,一邊去,就知道消遣你老娘!以為我沒見識!我知道葭是北國人,離這十萬八千裏——遠著哩!我上哪找她爸說理去。”


    “雖說就如你死鬼老爸說我的一般,除了在家平生就在柚村你外婆家,還有你姨的伏龍壩村呆過,但我也不是半點見識都沒有。北國有多遠我心裏大致還是有個數的,你莫要欺我!”


    “哪能呢,媽,您英明著呢。”


    “我爸那是瞎說,你哪隻去過柚村和伏龍壩啊!分明在我十餘歲的時候,你還背著我下縣邑尋過醫士看過病呢。”


    “小子,你這是尋打!”


    見陳青墨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打趣自己。陳母自己也樂了,笑得打跌,直不起腰來。照著陳青墨後背拍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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