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杭丞知道兩人如今麵對的是什麽,隻怕就不會這麽輕鬆了。


    淩曲他們如今的敵人正是他口中所謂眷顧蘇袂的天道。


    高高的石台之上,蘇袂與淩曲兩人坐著,下麵是密密麻麻輸不起的異獸,有他們見過的也有他們沒見過的,總而言之都不是善茬。


    除此以外沒有任何的東西,除了一片白還是一片白。


    兩人等了一會兒都沒有什麽動靜,便幹脆在這石台上坐了下來,那些異獸看起來暫時還上不來。


    “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麽?”


    淩曲正在觀察四周,突然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淡淡一笑,“大概猜到了。”頓了頓,“隻是我不明白,君銷為什麽會同意與你合作,甚至犧牲自己。”


    蘇袂鬆了口氣,隨後,幽深的看向下麵,“因為,不這樣做,最後天道還是不會放過他。”


    淩曲心下微凜,他這話似乎並不隻是表麵上的意思,她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測,小心開口道:“你,是不是也察覺到了什麽。”


    蘇袂頷首,麵色凝重,“從之戰開始,在到這次修仙道與妖族之爭,以及你的所見的那些畫麵,天道像是在做清掃。”


    清掃,卻是在恰當不過。


    千年前,便能在一念之間決定天地萬物生死,若是再讓他們放任成長,天道規則對他們的約束也不會再有作用,天道要想維護自己的尊嚴,就必定要杜絕這隱患,所以促使了一場之戰。


    而君銷與蘇袂,他們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帶著神族的印記,他們的力量在剛才就能看出來,雖然比不上神族,但是他們的傳承實在太過敏感,自然也被列到了清掃的名單之中。


    淩曲想明白之後隻覺得荒唐,喟歎:“它還真是大動幹戈,既然如此它又為什麽要給你機會得到神骨?”


    “因為神骨它無法動手銷毀,隻能讓它存於一個人身上,再將那個人解決,它雖然可怕,卻也可憐,天道束縛了我們,也束縛了它自身,所有的計劃它都不能親自動手,隻能依靠別人。”蘇袂嘲諷一笑,說什麽天道的眷顧,天道的詛咒還差不多。


    淩曲若有所思,“這麽說,我所見的你最後飛升,並不是真正的飛升?”


    蘇袂苦笑,“或許也是到了這裏吧。”


    空氣安靜了下來,下麵的異獸默契的沒有出聲,隻是抬頭張著嘴,流著涎水看著兩人。


    “你們很聰明。”


    半空中突然響起一個陌生冷硬的聲音。


    淩曲與蘇袂兩人交流過眼神,隨後站起身,打量了一圈四周,沒看到異樣之後,便也沒有在找。


    淩曲冷然的吐出兩個字,“天,道。”


    那聲音沒有迴應對錯,隻是繼續僵硬道:“蘇袂,隻要你能殺夠五百,你們就可以離開。”


    聞言,兩人都沒有露出輕鬆來,淩曲開口問道:“如果不夠呢?”


    “那你們就會成為他們的食物。”


    蘇袂淡笑道:“這麽看來我們是別無選擇了?隻是在下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那聲音道:“問。”


    “你設置這關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那聲音停了停,片刻後在重新響起,“通過後,你將會成為天道監督者。”


    蘇袂突然一聲嗤笑,“你這主意打的真好,解決不掉就幹脆招安?”


    淩曲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前一刻還在算計他們,下一秒就打算收買,這天道看起來確實不怎麽通人性。


    不過這麽一來,他們的選擇確實就隻有一條路。


    活著總比死了好。


    “你在這裏等我。”


    “他沒說我不能幫你。”淩曲說完,側耳聽了聽,天道確實沒說話,就說明是可行的。


    見此,蘇袂也沒有多說,隻道小心。


    兩人分別從高台之上的兩邊一躍而下,落地的瞬間,四周的異獸張著尖銳的牙齒朝他們興奮的撲了過來。


    瞬間兩個人就被淹沒在了獸群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淩曲手上的白綾已然變成了紅綾,她的腦中除了殺便再無其他字眼,力竭,窒息,血腥環繞在她周身,從最後一隻異獸身體中扯出手上的長綾的時候,她幾乎就要跪倒在地上。


    一隻手托住了她,淩曲抬頭,蘇袂此刻看起來並不比她好多少,即使是異獸,但是如此的屠殺也讓他們的心神有些失守,差點就陷在了無止境的殺戮中出不來,這還是他們兩個人合力的結果,如果進來的是蘇袂一個人,他怕是真的就永遠出不去了。


    她聲音還有些恍惚,“結束了嗎?”


    蘇袂舌尖劃過幹涸的唇邊,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還差一個。”


    淩曲疑惑,借他的力直起身,朝四周望去,四周屍橫遍野,堆滿了異獸的屍體,沒有看見任何活著的東西。


    “怎麽會缺。”淩曲聲音一頓,朝蘇袂看去,“它說殺夠五百,指的並不隻是這些異獸是麽?最後一個其實是。”


    “不,沒有最後一個!”蘇袂搶在她之前答道,斬釘截鐵,“更本就是這天道故意戲耍我們,他設定根本不可能做到。”


    淩曲覆上他的手背,輕聲道:“蘇袂,最後一個其實是我,對不對。”


    “不對,不是你!”蘇袂矢口否認,抬手將她的頭輕輕按到肩上,“你不要胡思亂想。”


    淩曲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慌亂與無措,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脊。


    兩道血色染紅的身影,站在遍地的異獸屍體中,緊抱在一起,殘忍而又淒美。


    “還差最後一個,要怎麽選,決定權在與你們。”


    那道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安靜。


    蘇袂緩緩鬆開手,淡淡道:“我放棄。”


    那道聲音一頓,沒想到他如此幹脆,轉而問淩曲,“你呢?一起死,還是讓一個人活?”


    淩曲眼底也沒有絲毫的動搖,清冷道:“他選擇的就是我選擇的。”


    兩人相視而笑。


    那道聲音卻沉默了許久,就在兩人都懷疑它是不是離開,打算讓他們自生自滅的時候,終於再次出現了。


    “你們過關了。”


    這一迴兩人卻都愣住了。


    “過關了?”蘇袂沒有露出一絲死裏逃生的喜悅,而是問:“這可不像是天道的作風,出爾反爾?”


    那聲音倒是也沒有聽出生氣,仍是一貫的語調,“最後一關考驗的不是你的無情,而是你的有情,天道正是因為對這世界的情而生。”


    淩曲在一邊沒有說話,心下嗤之以鼻,說的好聽,它其實隻是想要一個有弱點能夠被控製的監督者而已吧。


    她朝蘇袂看去,他眼中明顯是和她同一個意思。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離開了?”


    那聲音頓了頓,“是,需要你做事的時候,會告知與你。”


    還沒說完,兩道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沒聽到下一句。


    “不隻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下一秒,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街邊小販熱鬧的叫賣,穿著打扮都沒有問題,可是她為什麽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靈力存在?


    淩曲迴頭看向蘇袂,就要問的時候。


    隻見他眼底閃過一片寒霜,“看來天道又把我們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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