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日夜兼程,不停不歇,原本十來天的路程,硬是被他們提前了四天趕到漓鼒。


    聞知他們已到的軒轅宏本是派人要接他們進宮的,卻被洛影月拒絕了,在驛館暫住了下來。此時的漓鼒各國來使紛紛而至,其中亦不乏他國皇子,重臣,君王等,人多紛雜,滄絕身體抱恙,若是坦白於人前反而誤事,還是小心謹慎的好。


    轉眼兩日,他們幾乎請遍了全京城的知名名醫看診,然而對於夜滄絕的病情卻是毫無起色。不過好在有夜漠塵準備的藥吊著,性命暫時無憂。


    漓鼒屬南,天氣不比滄靈,雖然不及沙漠的炎熱,但這幹燥的氣候卻已然接近夏季。


    夜滄絕昏迷著,洗浴多有不便,一天下來洛影月沒少給他用溫水擦拭身子。


    叩叩叩


    突兀的敲門聲響起,洛影月隨即停下了為夜滄絕擦拭身子的動作。


    “進來。”起身將帕子放迴木盆裏,洛影月這才走迴床前為夜滄絕**的身子蓋上薄被。


    門應聲而開,靈鷲一臉擔憂的走了進來。


    “娘娘,皇上還是沒有起色嗎?”看著床上了無生氣的夜滄絕,靈鷲飛揚的劍眉緊蹙不展。


    “哎......還是老樣子。”亦是蹙眉歎息著,洛影月隨即在床沿坐了下來,“派迴去通知漠塵的人可是有消息了?”本不想麻煩漠塵丟下公務跑這一趟的,可群醫無能,她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眼下,也隻能指望漠塵了呢。


    “迴娘娘,還沒有。”靈鷲黯然耷拉下了腦袋,燈杆似的杵著,眸光閃爍,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你可是有話要說?”瞥了扭捏的靈鷲一眼,洛影月淡然問道。


    “迴娘娘,臣聽說皇上這病,換血,是唯一治愈直方,臣本就孤家寡人光棍兒一條,無牽無掛,又承蒙皇上器重,臣願意......”


    “不是每一個人的血都可以的。”不待靈鷲說完,洛影月便轉頭斷然打斷了他,先姑且不論他們的血型能否吻合,就算可以,她相信滄絕也絕不會允許他這麽做的。


    “為什麽不可以,不是把皇上體內的毒血換掉就可以了嗎?”一聽不行,靈鷲當即急了。


    “當然不是。”眨了下眼,洛影月疲憊的站起身來,“每個人的血型都不一樣,若是盲目換血,接受換血之人反而會有生命危險。”這話說的多半有些嚇唬的意味,其實對於古人換血的學究,她是一竅不通。


    靈鷲聽得駭然瞪大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原來還有這等學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忽又想起什麽,追問道,“可是娘娘,什麽是血型啊?”這詞,壓根兒沒聽過呢?


    “呃,這個嘛......”一時還真難給他解釋清楚,洛影月犯難的撓了撓耳側,隨即敷衍道,“這血型啊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跟你說了你也聽不明白的。”


    “哦。”這問了不如不問,靈鷲點了點頭,隨即話題一轉,問道,“一會兒就該午膳了,娘娘可還是在房間裏用呢?”


    “嗯。”洛影月點頭,隨即轉頭看向床上夜滄絕蒼白的臉,不覺微蹙了眉頭,“另外,讓人準備一碗青菜肉末粥吧,不用太多,一小碗就行。”滄絕已經好些天沒吃東西了呢,就喂一點湯水,這樣下去不病死也得虛脫而死。


    “是,娘娘。”應著,靈鷲隨即退了出去,臨走前,隨手帶上了虛掩的房門。


    靈鷲一走,洛影月這才揭開被子給夜滄絕穿好褻衣,看著他幾近透明的臉色,心中惆悵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替他理了理臉上粘貼的發絲,洛影月這才起身來到窗前,望著街上人來人往,心間滿溢苦澀。


    漓鼒國雖隸屬小國,但放眼京城物資的富饒卻依然令人歎為觀止,琳琅滿目的商品,稀奇玩意很是不少,雖然人在屋簷下,可站得高看得遠,整片街道鬧市倒是一覽無遺。


    低垂了眼瞼,洛影月正欲轉身,卻被街道上那豪華氣派的拉風八抬大轎給吸引了注意。


    就連那轎架都是上等烏木材質,天藍色的輕紗幔帳隨風輕舞,紗幔外,一根根七彩水晶流蘇成串自帳頂垂下,輕曳晃動間,隱隱發出伶咚的水滴聲響。


    幔角翻飛,較內坐著的紅衣赤發男子翹著二郎腿,單手支頭,慵懶而邪魅,碧眸流轉間,盡展絕代風華。


    “諭謙?他怎麽也來了?”望著轎中的人,洛影月悠的瞠大了眼眸,頭頂噔噔冒出一連串問號。


    再看他們所行的方向,亦是衝著這家驛館而來!


    洛影月心中頓時抑製不住的狂喜,對呀!她怎麽就沒想到呢?或許諭謙會有辦法救滄絕呢!


    當即就要衝門而出,卻險些撞上送膳食而來的靈鷲。


    “娘娘要出去?”納悶兒的看著洛影月,靈鷲不禁疑惑的問道。


    “呃......”幹笑著,洛影月隨即退了迴來,“把飯菜給我吧,像這種事情讓夥計來就好,你又何必親力親為。”


    “保護皇上娘娘的安危,是微臣的職責,這些飯菜全都經過了銀針檢查,娘娘請放心食用。”聽罷洛影月的話,靈鷲當即態度恭敬的垂首道。


    “知道了,謝謝你靈鷲。”轉身走迴桌前將飯菜放下,洛影月迴頭向靈鷲致以謝意的一笑。要知道這靈鷲對自己可沒啥好印象呢,可是近來態度卻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畢恭畢敬的,難道是因為懷孕的緣故?想著,不覺好笑的搖了搖頭。


    “微臣職責所在,娘娘謝意微臣愧不敢當。”洛影月這一道謝,靈鷲靦腆一笑,當即抱拳一禮道,“娘娘若沒什麽吩咐,那微臣就先告退了。”說罷,轉身欲走,洛影月卻叫住了他。


    “等等。”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夜滄絕,洛影月這才轉身走向靈鷲,“剛剛可是有人也住進了驛館。”


    “迴娘娘,正是,此人甚是妖冶,紅發碧眼,美得簡直就像妖孽。”靈鷲隨即如是應道,迴想起那人的容貌,至今還震撼心驚。


    “你現在下去把他請上來,就說我找他。”不喜歡靈鷲這樣說南宮諭謙,洛影月唇角的笑意不覺微微一僵。


    “這......”靈鷲本有著諸多疑問,可當看到洛影月微冷的眸子時,隨即低下頭來,“微臣這就去。”說罷,隨即轉身而去。


    一路下樓,靈鷲很是腹誹,這娘娘與那妖孽男子認識?他們是和關係?


    由於想得太入神,靈鷲沒有注意,險些與迎麵走上樓來的南宮諭謙撞個正著。跟蹌站住腳步,臉上滿是尷尬之色。


    “呃......”撓了撓頭,倉促的邀請令靈鷲難以啟齒,“您好,我家主子請公子上樓一敘。”這話說的他自己都覺汗顏,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的呢。


    “帶路。”淡睨了靈鷲一眼,南宮諭謙隨即點了點頭,那冷傲孤絕的迫人氣場令他沒來由一陣寒噤。


    本以為南宮諭謙會拒絕或是會問主子是誰,沒想他卻應得這般爽快,靈鷲多少有些驚訝,但卻隻是一愣便很快恢複了從容的客氣笑容。


    “公子請。”隨即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靈鷲轉身走在了前麵。


    南宮諭謙轉頭對著身後的人點頭示意他們別跟著後,隨即便跟了上去。


    一來到門外,靈鷲抬手敲了敲門,這才推開門帶著南宮諭謙走了進去,“娘娘,人已經來了。”說罷,隨即悄然退出了門去。帶上門之際,眼睛分別看了看兩人,眸底暈染著滿滿的不快。


    洛影月正在一點一點的給昏迷中的夜滄絕喂著粥,聽罷,隨即頓下動作站起身將碗擱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朝兩人走了過去。


    “諭謙,你怎麽會來這裏?”上前挽著南宮諭謙的手,洛影月故作俏皮的笑裏參雜了幾許憂愁。


    “一時無聊,就來了。”南宮諭謙直視著洛影月的眼睛,將她極力掩飾的愁思全數盡收眼底,“月兒找我來,可是為了他?”抬手撫了撫洛影月的眉角,隨即瞟了一眼床上的夜滄絕問道。


    “嗯。”點點頭,洛影月隨即垮下了小臉,“滄絕他已經昏迷好些天了,諭謙,你有沒有辦法救救他?”希夷的望著他,眼下諭謙是洛影月唯一的希望。


    南宮諭謙沒有說話,隨即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抬起夜滄絕冰涼的手腕為其把脈,淡然從容的麵色讓人很難揣測出診斷的結果。


    須臾,南宮諭謙這才放下夜滄絕的手,自袍袖中掏出一個胭脂盒般大小的紫檀木匣來,輕啟打開,裏麵的金黃帛緞上豁然是一顆瑩白藥丸,晶瑩而剔透,仿若那綿軟的qq軟糖一般。


    “這藥隻能暫時給他續命。”南宮諭謙兩指捏起藥丸,抬眸看向洛影月淡然道,“他體內的毒性已經侵蝕了他的五髒六腑,能熬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你的意思是,他......會死嗎?”洛影月不覺身形一顫,一字一句,問的顫抖且小心翼翼。


    “最多,還有兩個月。”將藥喂進夜滄絕口裏,南宮諭謙這才站起身道,凝視著洛影月的碧眸裏,有著人所看不出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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