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輝清淒,萬物沉寂。


    確定身畔的夜滄絕真的睡著,洛影月翻身點了他的睡穴,在他冰涼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起身下床,拿過屏風上的天藍色外套披上便匆匆出了門。


    就在她轉身之際,夜滄絕蝶翼般纖長的羽睫輕微顫動了幾下。


    宛如一隻暗夜精靈,洛影月翩然點足飛躍於宮闈房頂,順利出了皇宮。


    昔日的京城,夜晚的青樓是最為繁榮的,而如今因為夜市與快活樓的崛起,倒是頗顯得門庭清冷。就連那從不拋頭露麵的花魁娘子,紅牌台柱,都一改往日高調和眾女一樣打扮的花枝招展使盡渾身解數門前攬客。


    站在樓下,洛影月仰望著那扇微啟的窗戶,唇角右勾挑起一抹譏誚。良久方才低下頭展開手中的字條,光線雖然極暗,上麵的字跡卻是看的清晰:我有解藥,想救他,上來取。


    字條上沒有署名,然而洛影月卻已然猜到是誰。


    收起字條,洛影月正欲飛身上去,卻被不遠駛來的馬車吸引了注意。


    馬車在她麵前停下,掀簾出來的正是一襲豔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芸香。


    “上來。”微斂的眸子迸射出噬骨的恨意,芸香微勾了唇角冷冷的道。


    上下打量著眼前濃妝豔抹的她,洛影月滿含挑釁的眸子亦是流露著不屑。依言上了馬車,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把這給喝了!”芸香依舊冷睇著,卻沒有提解藥的事,徑自扔出一個青花瓷瓶,小小的,剛好一把握住。


    接住瓷瓶,揭開蓋子,湊到鼻子下聞了聞,洛影月卻沒有要喝的意思,“滄絕的解藥呢?”她來,可不是為了喝毒藥的。


    “我讓你把它喝了。”她的態度明顯激怒了芸香,冷冷的重複著,微斂的眸子迸射出蕭殺的寒芒。(.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見她仍不為所動,勾唇扯出一抹譏誚,隨即補充一句道,“雪葬花的毒已經到了晚期,他最多還有半月時日可活,想要解藥,先把你手上的雪葬花給喝了!”


    洛影月握著瓷瓶的手不覺一抖,她這是想一命換一命?可是這藥若真喝下去,那孩子......


    “我是不會喝的。”勾唇冷笑,洛影月握緊了瓷瓶,並沒有還迴去的打算,“就算你不給我解藥,我也未必就不能救他,況且,就算我真的喝了,你也未必就會真給我解藥。”深知芸香的陰險狡詐,洛影月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依言喝下毒藥,她就真會給自己解藥!


    “不,你錯了。”芸香笑得陰冷,勾唇搖了搖頭,“我會給他解藥,因為,哪怕是下地獄,我也不會讓你們一起!”


    “嗬嗬......”芸香的話不禁令洛影月嗤笑出聲,“你可真變態,簡直就是皇室恥辱,女人中的奇葩,滄絕他可是你的哥哥,流著同一個父親血液的親兄妹!”


    啪


    話音剛落臉頰頓時就落下啪的一聲響,卻不是被巴掌抽的,而是鞭子。細嫩的皮肉當即應聲綻開一道血紅的口子,汩汩往外冒著鮮血。


    抬手抹了把臉上溫柔的腥紅,恨恨咬牙,洛影月起身就要反攻,卻發現自己渾身虛軟提不氣,“你,鞭子有毒!”


    “皇嫂一身好武功,妹妹可不敢掉以輕心呢,這鞭子上,隻是淬了軟骨散而已。”冷眼看著洛影月的反應,芸香慢條斯理收起鞭子,笑意不達眼底,“其實那瓶子裏的根本不是雪葬花,而是比七日媚更毒的媚藥而已,本以為為了三哥你會毫不猶豫的喝下,看來是我高估你對他的愛了,既然你不肯喝也罷,比你神智不清的躺在男人身下,遠不如清醒著來得有趣!”那日若不是自己聰明,差一點就真被扒光扔大街上任人**了,哼!今日,她芸香必將千倍百倍的討迴來!


    “你......”洛影月隻想著她恨不得殺了自己解氣,卻沒想到她居然又是來這一招!


    芸香卻不再搭理她,而是徑自閑適的掏出小銅鏡和隨身胭脂盒補起妝來,那風騷媚骨的模樣,別提有多惡心。


    馬車一路顛簸前行著,目標,卻是城郊雲峰嶺,俗稱乞丐坡難民區,多是少有沾腥的光棍兒漢子,他們也需要嫖妓,現在世風日下,青樓也不好營生,各方青樓的姑娘們現在也會到這裏賺點肮髒錢。


    房頂上,夜滄絕一攏雪裳蹁躚落於地麵,月光下,渾然清冽,宛如竹魂。


    望著那已然駛遠的馬車,夜滄絕微斂的鳳眸漆黑幽邃,繾綣著凜然殺氣,墨發肆揚,白袍鼓風,一如那幻身神祗的奪命修羅,那提在手中的劍亦是泛著嗜血的森寒光芒。足尖點地,當即振臂若天際一掠孤鴻飛身緊追而去。


    馬車突兀一陣傾斜,洛影月無力的跌撞在車壁上,臉頰汩汩流下的鮮血染紅了衣領和肩上的衣料,本是純潔美好的天藍色,此時正暗紅的透著一抹森寒的詭異。


    忽感一陣心悸,微蹙了眉,洛影月不覺抬手捂住了胸口,卻在看到芸香探視的目光時隨即正色放下了手。心底卻莫名燃起一股不安,黑夜似乎能吞噬所有,仿佛她的心也被慢慢侵蝕殆盡。


    馬車顛簸行駛了大概半個時辰之久方才停下,芸香冷然一笑,隨即起身掀簾,卻在看到馬車外的人時愕然愣住,“三,三哥?”目光瞥向四周,這裏根本不是自己要去的雲峰嶺!而那車夫早已不知去向。


    不待她反應,夜滄絕驟然舉劍貫穿了她的肩膀,淡笑如玉,俊美迷離,然而那笑卻冰冷不達眼底。


    芸香受傷的手臂無力垂在身側,步步逼退著,汩汩湧流的鮮血浸染得原本就豔麗的衣衫愈發透著妖冶的森詭。


    “三哥既然絕情如斯,又為何不直接一劍貫穿芸香的心髒,給個痛快?”凝望著夜滄絕俊美絕世的容顏,芸香不禁流下眼淚,心中苦澀,卻依舊為之癡狂,午夜夢迴,這張臉不少出現在夢中,然而每一次,那笑卻一如此時這般淡漠疏離,絕情冰冷。垂眸看向肩膀的劍,不覺苦笑,三哥終是顧念舊情的吧,不忍痛下殺手?


    “嗬嗬嗬......”芸香一愣,忽然笑了,笑得淚眼迷離,好不淒楚,忽地,她決然折斷了肩膀上的劍,旋身一轉落座洛影月身邊,一把鋒利的匕首豁然抵在她脖子上,“三哥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這匕首可是淬了劇毒,稍有不慎若是不小心劃破了嫂子這雪白的肌膚,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盯著洛影月脖子上的匕首,夜滄絕幽邃的眸裏迸射著比那匕首還要森寒的犀利,小心翼翼的退後了一步。然而,當目光落在洛影月汩汩流血的臉頰時,微斂的鳳眸瞬息迸射出嗜血的殺氣。


    “勞駕三哥,下車。”見夜滄絕後退,芸香不覺笑的得意,說著,當即拉著洛影月站起身來。


    嘴角隨即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迷人弧度,夜滄絕沒有反抗,聽話的跳下了馬車。


    “走!”相較於對夜滄絕的態度,對洛影月,芸香可要粗暴的多。


    亦是提防注意著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洛影月盡量穩著步子被她給拽下了馬車。


    洛影月暗暗打量著四周,茂密的樹林幾乎擋住了所有的月光,光線隱隱能看清對方的衣著和臉,而在夜滄絕身後,卻是陡峭的山崖。


    夜滄絕卻似渾然不覺似的,一步步退後著。


    “站住!”他的奇怪的舉動驚得芸香心間一顫,當時出聲喝止道,“你要再敢退後一步,我就殺了她!”三哥這是想幹嘛?自殺......麽?


    夜滄絕真的站住了腳步,然而卻已然身處懸崖邊緣,隻要再退後一步,定會墜下。


    洛影月卻僅是注視著夜滄絕的舉止沒有出聲,她雖然不知道夜滄絕是要做什麽,但她知道,他絕不會是為了自殺那般簡單。她擔心的,是他的身體。


    “香兒不是很希望三哥死麽?”一句香兒喚得情真意切,一如曾經,他曾在鈺香宮好言寵溺的哄著她。


    ......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的還是這般任性?生病就該乖乖吃藥,不然病怎麽會好呢?”


    ......“要不這樣,三哥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


    昔日美好恍如昨日,然而放眼今時,一切卻已然物是人非。


    “不!三哥!我從未想過讓你死,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逼我的!”迴憶與現實的衝突令芸香情緒有些頻臨失控,她激動的吼著,眼淚甩的滿臉都是,抵在洛影月脖子的匕首些微偏離了卻渾然不覺。


    瞅準機會,夜滄絕柔情脈脈的眼眸忽的微斂,彈指銀絲飛射而出......


    “啊”


    驟然一聲淒厲慘叫瞬息劃破沉寂夜空,芸香砰然跌跪在地,血淋淋躺在一邊的手臂至此還緊緊握著那把要挾洛影月的匕首。


    “啊”


    這樣的芸香忽然看的洛影月一陣難過,情是什麽?它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它可以給人幸福甜蜜,亦可摧得人魂飛魄滅,全然看它來的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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