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烈剛掛完電話,孫燕就打了過去:“賈烈,我剛才一直打穀雨的手機,沒人接,你剛才打通了嗎?”


    賈烈一肚子氣:“穀雨喝醉睡了,我給周遊打了電話,被他呲了一臉。”


    “什麽情況?”孫燕吃了一驚,平日裏一直貫徹“使心別氣,氣大傷身,傷人傷己,何必為之”的佛性周遊,竟然會跟賈烈嗆起來?


    賈烈微微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周遊是鐵了心想跟穀雨離了。”


    孫燕無法理解:“這兩人明明是我們這三對中感情最好的,這怎麽說離就離了呢?”


    賈烈幽幽說:“說不定還是因為孩子。”


    “可周遊不是說過隨緣嗎?”


    賈烈冷哼一聲:“都不是小姑娘了,男人的話你還信?”


    “那穀雨……”孫燕沒往下說。


    賈烈想起周遊的話就來氣,她恨恨說:“穀雨沒生孩子,打扮起來跟二十多歲小姑娘差不多,離了也好找。這周遊在家就跟二大爺似的,什麽都是穀雨忙活,離了他,穀雨再找個知冷知熱的,也未必不是好事。再說了,二婚的人,也不會太介意女方能不能生育,到時候穀雨難生育也不是什麽劣勢了。”


    孫燕知道賈烈說的也有道理,但現實的情況是,離婚的女人沒有離婚的男人市場好,要真離了,韓穀雨肯定比周遊吃虧。


    孫燕猶豫了幾秒,說:“我覺得他們兩口子離不了,吵架很正常,等過了這個氣頭就好了。咱這段時間就先別參合了,讓他們兩口子自己冷靜冷靜。”


    “你以為我想參合嗎,我是怕穀雨吃虧。再說了,就算咱們不主動去跟穀雨提這事,那她要主動提呢?我們還能裝聾作啞嗎?”


    孫燕歎了口氣:“百年修得共枕眠,這世上這麽多人,偏偏就這兩人成了夫妻,這得是多少世的緣分啊。如果她主動提,我肯定是勸和不勸離,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賈烈無語:“我說你是不是又看那些無腦電視劇和小說了?什麽前世不前世的,過好這一生就行了。你想這麽多,束縛的都是自己,快活的都是別人,有意思嗎?”


    孫燕剛要說話,睡在旁邊的大兒子睡不安穩,睡夢中一腳蹬在了小兒子身上,隔壁的小兒子疼得“哇”一聲哭了,大兒子也嚇醒了,兩個孩子開始一起鬧。


    “我先不跟你說了,孩子行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孫燕掛了電話,趕緊一手哄一個,兩個兒子都不省心,一個哭得比一個大聲。


    賈烈能想象得到孫燕那邊的手忙腳亂。掛了電話,她雖然氣沒消,但看到旁邊睡得正香的女兒,和隔壁已經退燒的丈夫,她的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摟著女兒,慢慢閉上了眼睛。


    孫燕累了一天,實在沒辦法哄了,隻能把自己的手機塞給大兒子,自己全力哄小兒子。


    小兒子看大兒子有手機,也要去奪,兩個孩子又是哭成一團。


    孫燕沒辦法,隻能翻箱倒櫃去找手機,她記得櫃子裏還有一台柳全濤以前的舊手機,當時她手機被兒子摔裂屏了,開不了機,她想著反正隻要能發微信打電話就行,就跟柳全濤說用他那台淘汰下來的舊手機,但柳全濤死活不讓她用,非要給她買台新的,說給老婆用自己的淘汰機他賺錢沒動力,硬是給她買了台最新型的蘋果機,因為這事,婆婆給她看了一個月的臉色。


    孫燕翻箱倒櫃,終於在櫃子裏找到柳全濤的那台舊手機。


    這手機沒壞,雖然裏麵沒卡,但連接上家裏的網線,給兒子看看視頻玩玩遊戲是沒問題的。


    孫燕摁了開機鍵,剛沒想手機剛進入界麵,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孫燕嚇了一跳,這手機裏麵不是沒有手機卡嗎?怎麽還能收到短信?她疑惑的點開這條沒有姓名隻有號碼的短信:這兩天都不迴信息,怎麽,一迴家就忘了我了?


    孫燕看著這條信息,隻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發來這條信息的人,是個女人。


    她本以為這個舊手機裏是沒有電話卡的,畢竟柳全濤之前的電話卡已經放在他現在的手機裏了。而柳全濤把這張卡放在舊手機裏,明顯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孫燕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抖,她看著這條信息,如果說她之前還不相信柳全海的話,還相信自己丈夫柳全濤是清白的,那這條短信,算是給了她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這張卡柳全濤是什麽時候辦的?給他發這條信息的人又是誰?孫燕已經顧不得兩個孩子的哭鬧了,她點開收信箱,發現這裏麵空空如也。看來柳全濤被拉去醫院之前,已經把裏麵的信息都已經清空了。或者說,他每次看完信息,為了不留下證據,就已經當場清空了。


    要不是她為了哄孩子來找這台舊手機,要不是那個女人恰巧在柳全濤不在的時候發來信息,她是不是要被一直蒙騙下去?


    孫燕跌坐在地上,隻覺得天旋地轉,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


    “媽媽,你怎麽哭了?”原本還在哭鬧的兩個孩子看到媽媽這樣,都圍了過來。


    孫燕抱著兩個孩子,哭得傷心。


    “媽媽,你別哭了,我不跟弟弟搶手機了。”大兒子把手機遞給旁邊的弟弟。


    孫燕再也忍不住,抱著兩個兒子嗚嗚哭了起來。之前她對這個家所做出的犧牲,是抱著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的想法。對柳家的人做出的忍讓,也是為了家和萬事興,但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諷刺和一廂情願。


    或許是哭聲太大,婆婆在隔壁不耐煩的敲牆:“掃把星,今晚除夕你嚎給誰聽?給我柳家招晦氣呢?”


    孫燕正在氣頭上,此時也豁出去了,越哭越大聲,大兒子怕奶奶撞門進來,緊張的去捂孫燕的嘴:“媽媽,不要哭了,奶奶一會進來會打你的。”


    看兒子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孫燕忽然醒悟過來,如果她真在孩子麵前跟柳家人拚個你死我火,無論是誰受傷,估計都會給孩子留下難以消除的陰影,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受到這樣的傷害,聽著婆婆在外麵越罵越大聲,她隻能硬生生把眼淚壓了迴去。


    過了零點,原本寂靜的小區被突如其來的炮竹聲驚醒。一團團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著,一束束耀眼的光線飛上天空,孫燕住在十二樓,房間的窗口正好對著小區集中燃放煙花的中庭,上升的煙花就在她的樓層炸開,隨著煙花的一次次炸開,無數顆細小的小石粒砸在她的玻璃窗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兩個兒子已經被她哄睡了,孫燕手裏拿著那台舊手機,她從剛才的震驚憤怒,到現在的心如死灰。她想起一個小時之前賈烈說的那句話:什麽前世不前世的,過好這一生就行了。你想這麽多,束縛的都是自己,快活的都是別人,有意思嗎?


    是啊,有意思嗎?她這麽自我犧牲,除了感動自己,有誰看到她的付出了嗎?


    外麵絢麗的煙花襯得此時的她越發淒涼,眼下的她隻剩兩條路:要麽當不知道,繼續裝聾作啞的在柳家當牛做馬。要麽直接攤牌,疫情過後,跟柳全濤離婚。


    她剛才還在為韓穀雨是否離婚擔心,沒想到一轉眼,就要操心自己要不要離婚的事了。


    他們這三對,基本都是在校戀愛兩三年,結婚十年,沒想到這樣的感情,也依舊逃不出這樣的結局。


    孫燕在網上查詢了這個號碼的歸屬地,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號碼是吳城的。柳全濤在迴來之前去了一趟吳城,果然是為了去見她。


    孫燕一遍遍的看著這條短信,心如刀絞。


    如果他沒有背叛她,那他就不會去吳城。如果他沒去吳城,那現在就不會感染上肺炎。


    此時此刻,她忽然有種天道好輪迴的痛快,她甚至生出一絲惡毒:他要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但很快,她就從這種臆想中清醒過來,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兩個孩子還這麽小,要是柳全濤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孩子就是再也沒有爸爸了。柳全濤再混蛋,但孩子是他的親骨肉,這世上肯定沒有別的男人會像他這麽愛這兩個孩子了。


    即便她不再嫁,她一個脫離社會多年的家庭婦女,能養活得了兩個孩子嗎?


    所以,她不能咒他死。


    那如果他活著,她會跟他離婚嗎?


    她知道她跟他離婚了,孩子的撫養權他一定會跟她爭。以她現在的經濟能力,能爭得過他嗎?要是鐵了心要離,她舍得這兩個孩子嗎?


    她很想知道,柳全濤外麵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長什麽樣,是在什麽地方贏過了她,她明明知道出軌是柳全濤的錯,卻忍不住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個方麵做得不夠好,所以外麵的女人才有機可乘?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但卻忍不住去這麽想,這些年沒融入社會,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姿態已經低到了塵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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