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倒也是問住容枝枝了。


    若說吳梓健要搬出山中,是為了他自己,並不是他擔心吳桂芳的身體,可他照著吳桂芳的心思讀書,又是什麽緣故呢?


    半晌後,她蹙眉道:“莫不是怕露餡?也許從前的吳梓健是個孝順的人,他擔心吳桂芳起了疑心,是以拿出這般姿態?”


    因為她實在是難以相信,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劫匪落的山,也是同一座,最後卻隻是巧合?


    這迴,是沈硯書開了口:“吳梓健雖然搭上了溧陽大***,可每日還是迴自家府上住,說是要照顧母親。”


    “溧陽大***怕吳桂芳受苦,給他們母子買了一座華宅,還買了不少奴仆伺候著。”


    “可流雲潛伏在吳家附近,觀察了他們母子幾日,發現便是仆役滿屋,吳梓健每日還是要親自給他母親洗腳。”


    容枝枝:“這……”


    親生的母子,能做到如此的,都少之又少,便是父親那等自詡大孝子的人,也未曾日日給祖母洗腳。


    沈硯書:“吳梓健的孝順,實在是不像是裝的。”


    容枝枝凝眸:“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是當初那個劫匪。”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對吳桂芳這麽好,但這與他是不是劫匪王五,沒有絕對的關係。


    這一點沈硯書自也是讚同的:“隻是,想要驗證他的身份,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乘風也道:“縣主,當初營救您的那些官差,也沒有一個人看見王五長什麽樣子,他墜崖的時候是蒙麵的。”


    這一點容枝枝清楚,王五也就在密林裏頭,將麵巾扯下了一會兒,後麵就戴上了。


    “且當時王五的那些落網的同黨,手裏都有命案,幾年前就都被處決了,現在沒人識得王五。”


    “當年王五墜崖,沒人想到他還能活著,自然也沒有想到叫他的同黨留下畫像。”


    所以,知道王五長相的,隻有容枝枝一個人,第二個能佐證的人證都沒有。


    容枝枝聽完並不覺得喪氣,那麽多年前的事情,能查出這許多眉目,已是十分不易了。


    吳梓健疑點重重,她或許能夠詐一詐他!


    她盯著沈硯書,開口道:“相爺,我想找你借一個人。”


    沈硯書對上了容枝枝的眼神,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蹙眉,道:“如此太過危險。”


    容枝枝沉著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硯書沉默了一會兒,道:“此人若是害死顧南梔的兇手,本相知道,無論如何你也不會放過他,強要攔你,是攔不住的。”


    容枝枝驚訝於他對自己的了解,便也道:“相爺,既然您也知道我的性子和想法,便莫要攔我。”


    沈硯書鳳眸微沉:“本相可以不攔你,但這個計劃要從長計議,你等本相安排至萬無一失再動手。”


    容枝枝還想說什麽。


    沈硯書道:“莫要忘了,先前你在齊家,便是聰明到可以顛覆了整個齊家,可最終也險些折在玉曼華手裏。”


    容枝枝聞言,想起來當初若不是沈硯書幫自己擋下玉曼華那一劍,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當真是兩說。


    當初他滿身是血的模樣,仿佛還在她眼前,這叫容枝枝這會兒想說幾句話反對他,都硬氣不起來。


    便隻好道:“那好吧。”


    知道她急於將害死顧南梔的人,繩之以法。


    沈硯書道:“你放心,本相會盡快。”


    他既然說了會盡快,容枝枝也沒有懷疑的道理:“嗯!南梔的下落,可有消息?”


    那座山太大,當年下山去搜尋的人,找了許多天都沒找到南梔和那名劫匪。


    所以南梔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隻是那麽高的一座山,從崖頂上摔下去,幾家人在山下找了半年也沒找到,又有誰敢抱著她還活著的期待?


    沈硯書:“暫無線索。”


    吳梓健母子身邊,先前並沒有別的姑娘,如今他們身側也沒出現過顧南梔。


    容枝枝有些失望:“這樣嗎?”


    沈硯書淡聲道:“也不必急著絕望,本相已叫人在整個京城,地毯式搜索。”


    “隻要她還在京城,一定是有機會找到的。”


    乘風還連忙幫自家相爺邀功:“可不止是京城,相爺還派人調閱了顧姑娘落崖那段時間,京城進出人口的記錄。”


    在大齊,並不是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換一個城市,常常是需要官府給的文牒或路引的。


    是以當年外地人進出的記錄,也都是收錄在冊的。


    “我們的人若是查到疑點,便會與相爺稟報。”


    “隻要顧姑娘還活著,無論人在京城還是外地,一定能找到的。”


    尋常人找人,或許宛如大海撈針。


    但是他們家相爺找人,定是會有所獲的,隻要人還活在世上,便不可能找不到。


    所謂權傾朝野,不止是說說而已。


    但前提是,人真的還活著!


    容枝枝聽到這裏,感激地看向沈硯書,她未曾想到,他對她的事情能夠如此用心。


    就是她這一時半會兒的,都沒想到查當年的路引那裏去:“那便拜托相爺了!”


    沈硯書頷首,示意她安心等消息便是。


    乘風邀功完畢,便順勢道:“縣主,三日後乃是十五,釋空大師要在九禪台傳揚佛法。”


    “我們大齊的年輕男女,也一直都有佛會後,在九禪台放許願燈的習慣。”


    “小的倒是覺得,您可以去一去,為容太老君許個願超度一番。”


    容枝枝聽著,倒也有些心動。


    若不是這段時日事情都是一樁接著一樁,她早就想去寺廟求菩薩庇佑祖母,在另外一個世界,也能過得極好了。


    玉嬤嬤也道:“是啊,姑娘,您也該出去瞧瞧了!”


    姑娘的孝期已經過了半年,這段時日裏,事情層出不窮,麻煩多到都令人覺得晦氣。


    佛會倒當真是可以去一去,說不定就轉運了呢?


    容枝枝:“也好,我去為祖母放一盞河燈。”


    告訴祖母,她的日子已經慢慢過好了。


    告訴祖母,可以放心了。


    莫要再記掛。


    乘風接著道:“我們家相爺整日裏在府上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縣主您行行好,也帶我們相爺出去轉轉?”


    “他這一不出去喝酒,二不出去交友的,屬下都擔心會不會在府上憋出什麽事兒來。”


    沈硯書掃了一眼乘風,語氣冷淡:“胡言亂語什麽?”


    乘風歪嘴斜眼表示不滿。


    他哪裏就胡言亂語了,他分明就是在為了自家相爺的幸福,努力奮鬥!


    而有的首輔大人,假模假樣地斥責完了自己的侍從。


    便又看向容枝枝,語氣淡薄地道:“枝枝,你不必理他,本相一個人在府上也可以的。”


    說著,他好似還頗有些低落。


    容枝枝:“?”


    沈硯書接著道:“小時候,母親總是帶著弟弟去放河燈,從來不會帶上我。”


    “本相縱然也想去,可……罷了,這些年一個人也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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