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枝聽著容世澤這些話,心裏明白,對方在顧家怕是沒得到答案,不然想來也不至於急著說這麽尖酸刻薄的話。


    她淡聲道:“讓開,我要迴去休息。”


    救人實則是一樁極其耗費心神的事,兩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是不短,而這過程中,她一直需要全神貫注,一直盯著王氏的傷口。


    生怕已經止住的血,再次流出來。


    且現在說是已經脫險了,可後頭若是發燒,便有可能再次麵對危險,她也得休息好了,才能繼續照看。


    王氏總是說,當初生她的時候,險些丟了性命,在鬼門關門口走了一遭,容枝枝如今雖覺得救她十分麻煩,但辛苦些其實也好。


    如此,她便不必聽諸如:我生你廢了那麽多功夫,你救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的話了。


    既然是想與王氏算清扯平,容枝枝自是半點都不想欠她的。


    容世澤譏諷道:“呦!演戲演累了?要迴去休息了?”


    容枝枝盯著他道:“我知道你在為容姣姣的死不高興,所以找我的茬,拿我撒氣!”


    “但是容世澤,你搞清楚,她死是因為她咎由自取,是因為她害死了祖母和四弟,甚至幾次三番要殺她自己的母親。”


    “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你要怪應該怪她不該害人,而不是怪我查出真相。我不欠她什麽,你少拿我當出氣筒!”


    話說完,她對容太傅一禮:“父親,女兒告退。”


    容太傅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


    容世澤被容枝枝說得啞口無言,她竟也是看出來了,自己不過是想撒氣罷了。


    可他很快又覺得,自己就算是想撒氣又如何?自己也沒說錯什麽話啊!她救人,難道不就是演戲演上癮了?


    而這會兒,府醫也瞧著容世澤的臉色,小心地開口道:“二公子,今日救下夫人,實則都是大姑娘的功勞。”


    “小的見著傷口那麽深,以為怕是沒救了,不想大姑娘說沒有傷及脾髒,還能救。”


    “她用極其特殊的針法和止血藥,幫夫人度過了死劫。”


    “從前小的也在想,大姑娘與神醫學醫術是不是鬧著玩,如今這才知曉,大姑娘的醫術不知道比小的好了多少。”


    “當真不愧是神醫高徒,若不是因為是大家閨秀,不便去做醫女,想來大姑娘的醫術,早就揚名天下了。”


    他甚至還想說,若不是大姑娘日後是要嫁給相爺的,不會一直在容家住著,他會覺得自己都有些多餘了。


    這府上既然有大姑娘這樣的國手,哪裏還有自己發揮醫術的餘地?


    容世澤聽完這番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頗為不敢置信:“怎麽會!你該不會是收了她什麽好處,所以糊弄我吧?”


    府醫:“天地良心,小的哪裏敢啊!唉,小的去給夫人熬藥了。”


    他其實都想勸勸二公子,還是莫要因為對大姑娘偏見,便總是誤會對方,可想想這到底是主子們的事兒,也不是自己能插話的,便沒多言。


    容世澤尷尬地站著,難以接受自己弄錯了情況。


    而容太傅瞧他一眼:“你一會兒去看看你母親吧,你大姐姐至少為了給你母親救命,辛苦了許久。”


    “你不要自己半分貢獻都沒有,還要出一張嘴羞辱真正出力的人!”


    容世澤聽完父親的話,隻覺得自己仿佛被父親打了一個無形的耳光,對他的肉體毫無傷害,但精神受到了很大的羞辱。


    容太傅說完便走了,王氏已經沒事了,他也沒必要守在這兒,他暫時並不想與她見麵,昨夜對方說母親的那些話,他很是不高興。


    今日對方想送容姣姣逃走,他更不高興。


    對方若不是他的夫人,若不是這二十多年一心一意對自己好,他都想進去罵一句活該!


    ……


    王氏這七日總是半夢半醒,時而不時地發燒,少有清醒的時候,隻是耳朵卻能聽得見。


    總是聽人勸容枝枝去休息,說夫人有她們照看。


    這令她在昏昏沉沉中,眼角都忍不住落下淚來,如此說來,枝枝是一直守著自己。


    她更是覺得自己一直寵錯了人。


    待她終於幽幽轉醒,容枝枝探了一下她的脈象。


    隨即淡聲道:“夫人身體已經大好,今日起,可以說話,也勉強可以進食了。”


    “隻是夫人還是不要說太多話,情緒起伏也不宜過大,如此會影響傷情!”


    聽著容枝枝冷淡得仿佛陌生人的聲音,王氏心中升起的內疚與母女之情,竟是哽在喉頭,一時間有些失語。


    容枝枝哪裏在乎她在想什麽?


    交代完了之後,便瞧了府醫一眼:“我迴去休息,接下來就麻煩先生看著了。”


    府醫點點頭:“姑娘去吧。”


    容枝枝一走。


    府醫沒忍住對王氏道:“夫人,大姑娘這幾日可是一直守在您身邊,足見孝心啊!”


    王氏情緒低落,她覺得不是的!


    她覺得容枝枝對自己根本沒什麽孝心了,那分明就是要還幹淨自己的情分,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


    想到這裏,她熱了眼。


    而這會兒,門外傳來動靜,接著便見容世澤進來了。


    容世澤瞧著她道:“母親,您總算醒了,這當真是太好了!”


    王氏點點頭:“你有心了!”


    容世澤落座之後,王氏問了奴才們一句:“夫君這幾日,可是來看過我?”


    奴才們互相看看,都不敢說話。


    最後是府醫道:“主君沒來過,不過每日都會叫小的過去,問一問夫人的傷情。”


    王氏抿了唇,明白這一遭之後,夫君已是對自己有了芥蒂。


    可好歹還算是關心了自己傷勢。


    這會兒容世澤忍不住了,問道:“母親,父親說,四弟也是姣姣殺的,您的傷也是姣姣的手筆,當真是如此嗎?”


    他這幾日輾轉反側,一直想著父親的話,始終覺得姣姣不該是這樣的人。


    他覺得自己怕不是被父親騙了!


    說起容姣姣,王氏冷了臉色:“你日後不要再與我提起她了,我從前竟然以為,我一再原諒她,會得到她的內疚,甚至得到她對我的補償。”


    “可我這一迴才算是明白,沒有良心的人,我的原諒隻能得到她的變本加厲、喪心病狂。”


    “她那樣的天生壞種,隻會一錯再錯,永不迴頭!”


    “你父親說的都是真的,她被你父親灌了毒酒,我也沒忍住,給了她幾刀!”


    說著這話,王氏閉上眼,忍不住落下淚來。


    到底是她放在心尖上寵愛了那麽多年的女兒,那幾刀下去,哪裏是捅在容姣姣身上?


    那分明是捅在她自己的心上!


    她心痛得無以複加,感覺自己在生死之中走了一遭。


    容世澤聽到這裏白了臉:“怎麽會……怎會真是如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王氏見他如此難受,便打算與他說一說當初他被狼咬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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