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茵說,對待愛鳥袖七應該像對待自己的心理醫生那樣,她會在勻給你的時間裏給你治愈和溫暖,但在不屬於你的時間裏,她的溫柔同樣將分給別人。


    她真的就像自己給自己取得綽號“人間聖母”那樣,任何人都能擁有她的美好,包括像南姬安安這樣外表有些醜陋的人,包括像傘茵這樣肥胖的人。


    她能看出你內心的傷口與殘缺,並溫柔地為你療傷。


    但對愛鳥袖七產生感情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作為聖母大人,她絕對不可能成為你的專屬。就算你努力克製自己,但油然而生的占有欲還是會讓你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同時,對袖七的猜忌,嫉妒,揣測也就跟著來了。


    所以,袖七的風評也不算好。傘茵認為,這是她們沒有找到與袖七的正確相處方式罷了。


    別妄想和袖七成為要好的朋友,你應該把她當成知心姐姐,傾訴的小樹洞之類的才比較好。你從袖七那裏得到了治療,你就已經收獲了好處,還奢求什麽呢?


    畢竟,但凡了解一點袖七的人,都會明白她的善良無可置疑,絕對不是矯揉造作擠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


    雖然很多人並不喜歡袖七的善良方式。誰會喜歡一個中央空調?


    “啊,我知道。但這就是最令我舒服,也最令我自信的社交方式了,我不會為了扭轉風評而去給自己硬凹一些莫須有的個性。”


    傘茵問她時,她也隻是雲淡風輕的微笑著迴答。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閉嘴!”


    “說到底,在這樣外貌決定第一印象的社會,我就已經輸了。我的未來,我的人生,都要毀在我的身材上。你別給我扯什麽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就算不在意,但別人的評價對一個人來講很重要!”


    “因為別人隨口而出的,對你第一印象的評價,一傳十十傳百,你的風評也會變差,從而你在工作上,社交上等等方麵都會碰釘子,還要忍受所謂‘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我就是個普通人,我做不到什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人本就是互相依靠而存活下去的,別人的眼光怎麽就這麽不值一提!”


    “我受夠了!就算用嚇的,就算用恐嚇的,就算從此我被孤立,也要把你們這群人的嘴堵住!一天天就知道開傷人的玩笑,你們嘴張痔瘡嗎?”


    啊,那時候自己是動真格了,居然把一堆怨氣全都吐了出來。這下子,袖七一定會逃跑吧。


    “我沒說要誇你什麽‘胖嘟嘟真可愛’之類的話。我隻是想說,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而已。還有,你的穿搭風格也很好,我從小除了粉色什麽都看不上,但看你的穿搭,我居然想試試除了粉色之外的顏色。”


    雖然有一點點被袖七真誠的眼睛打動,但傘茵還是噘著嘴說


    “你是被我嚇到才這麽說的吧?別惡心我了,麵對我這樣性格的人還能誇出口的,基本都是裝的,想博同情,想被那些男生捧起來唄?你們這種長得好看的都這樣。”


    是的,那些長得好看的女生隻要隨便發張自拍,再配一句酸不拉幾的話,就可以收到好幾頁的迴複,全是“你怎麽了”“保重身體”“摸摸不哭”之類的話,實際上,她們還遭什麽罪了嗎?


    而自己的生活,每天隻能喝著令人作嘔的代餐粉,一聞到那腐爛的蔬菜味就忍不住幹嘔;還要蹬上悶熱的跑鞋,哪怕眼冒金星,哪怕胸口好像被塞滿了釘子一樣痛苦,也要堅持跑完半小時


    從跑步機上下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坐下,就直接暈乎乎地倒在了地板上。地板的冰涼和頭部的撞擊感提醒自己,你還要爬起來,去吃中午那頓讓胃裏翻江倒海的代餐粉。


    以及,幾乎是全天覆蓋的饑餓感。


    餓了隻好去咕咚咕咚地灌水,灌多了,水都是苦的。再餓的話,啃生的黃瓜西紅柿,吃完了一整個下午嘴裏都是酸味。


    然後手賤地點開美食視頻,被求生本能支配身體後,繼續手賤地點了一份高熱量外賣,吃完之後,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在減肥期間,每天晚上傘茵睡之前躺在床上都會害怕著,自己會不會因為被餓死而一睡不起。


    她無法學習,無法打遊戲,無法出門逛街,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她躺到床上去,閉上眼睛——說不定就真的餓死了。


    她的痛苦卻沒人同情,也沒人特地花上珍貴的一分鍾來給她的說說評個論。就算是評論,也隻有“善意的玩笑”


    她徹頭徹尾地認識到了這個社會的本質——就是看臉。雖然聽上去很膚淺,但就是看臉的占絕大部分。


    “可並沒有男生和我關係好,連關係還行的都沒有。我悄悄告訴你,我其實有點恐男症,我從來都繞著男生走——別告訴別人啊。


    以及,要論漂亮,藍薄荷和木枕比我好看多了,就算是可愛風,櫻燈小也比我精致。我對自己自信從不體現在外貌上。”


    這個的確是,袖七和別的漂亮女生似乎很不一樣,因為她的空間永遠是發自己的小說片段,也從來不艾特男生,並且的確是實打實的零緋聞,甚至都沒人看見過她和男生走在一起。


    傘茵有點想鑽到地縫裏去,罵錯了!應該換個方式罵的,比如罵一罵聖母婊啦,表裏不一啊,實際上心理陰暗的要命之類的會比較好。


    袖七在口袋裏摸了摸,摸出一個櫻花粉的中性筆,別在了傘茵身上。


    “你的性格怎麽了嗎?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敢於表達情緒不是優點嗎?再說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沒什麽好壞的標準定義。並不是成天隱忍,成天把苦悶憋在心裏就是什麽值得讚揚的事嘛。”


    “可我這是遷怒於人!我這是不講理!”


    “你可以不用把我當人,你可以把我當成‘聖母’了……以後如果不開心還可以來找我,快午休了,我們迴去吧。”


    她居然自己先把“聖母”給說出來了……


    袖七拉起傘茵的袖子,把她往教學樓拽了拽


    “為什麽你不離我遠遠的?”


    “我不是說了嗎?你眼睛很好看,你穿搭風格很好,還有,你走路的姿勢很端正,你的氣質很憂鬱很有神秘感……哎呀,好多呢。”


    也許在袖七眼裏,自己那些傷人的話都傷不到她一分一毫。或者,她能看透自己脆弱的心。


    不管怎樣,她的確做到了一件事——傘茵一向有把筆亂丟的毛病,但袖七送的這一隻,她一直保存到了大學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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