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燈小曾經被很多人誤會有侏儒症。因為她的身高,隻有143cm。


    其實並不是。


    “小姐姐,據說今天有個大公司要把馬戲團買下來,然後做大範圍推廣,讓馬戲團加場次。”


    櫻燈小有點想要去拉一拉他的小手,但沒想到,他先把手拱進了櫻燈小的手掌裏。


    “你不希望馬戲團加場次嗎?這樣不是能賺更多錢?”


    “不要。那些動物都很可憐的,它們如果不被抓到,現在應該正自由自在的。而不是和我一樣天天被人盯著看。”


    櫻燈小感到的共鳴越來越強烈,她甚至在小男孩的臉上,看到了自己在虎籠前癡醉的表情。


    “好,我答應你,馬戲團裏的動物都會被解放的。它們會被放生。”


    櫻燈小就不該看著小男孩淚眼朦朧的雙眼太久,否則她就不會說出這句話來。


    因為被人為飼養太久的動物,就算放迴原來的環境,也沒有生存能力啊。再者,爸爸還指望這個馬戲團賺錢……


    可櫻燈小想救他。


    雖然已經沒有人拯救自己了,但他還有希望。


    “小姐姐,爸爸說,我們家不經營馬戲團,就沒有活路了……”


    小男孩看上去沒少被爸爸訓斥,因為夕陽撒布的光,全部被晦暗的恐懼吸收掉了。


    櫻燈小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從兜裏掏出自己珍藏的洋娃娃,遞給小男孩。


    “隻要你爸爸得不到工作,就不要把這個娃娃交給任何人。”


    小男孩盯著娃娃看了一會兒,才發現櫻燈小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身邊。


    “大小姐,要遲到了!”


    “大小姐,你在這幹什麽?”


    櫻燈小在那一刻想通了。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拯救自己也拯救那個小孩子的機會。


    這是衝動也好,任性也好,她有點害怕也好,但她去做了,她會做的。


    “小姐姐,你到底是誰?”


    那個洋娃娃的背後有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名字——櫻燈小


    ……


    “大小姐,求您開門吧!”


    “大小姐,您不開門,我們都要被炒……”


    “大小姐,您這樣會餓死的……”


    櫻燈小當然餓得要死。她也終於明白了,餓死大概並不好受。


    可她卻一直笑著。她笑自己的任性,她笑自己的不懂事,她笑自己即將麵對的腥風血雨,笑自己的幼稚與固執。


    可莫名很爽。媽媽著急的樣子也好,爸爸拿員工出氣的樣子也好,都讓櫻燈小十分爽快。


    “她就是不出門,我們能拿她怎麽辦!”


    “連門都不開……飯也不吃……”


    “這孩子到底怎麽了?”


    櫻燈小一直不吃飯當然會餓死,她每天隻吃一點點屯起來的麵包充饑,喝會讓人拉肚子的自來水。結果可想而知……


    她就真的發育不良了。


    終於,這一扇緊鎖的門被撬開了。爸爸請來了家庭教師和心理醫生,櫻燈小從此以後不用去上學,隻需要在家學習即可。


    但她還是隻吃沒營養的麵包和自來水。


    老師問她問題,她也不迴答。她隻是默默聽著,然後交上一片對勾的作業。


    櫻燈小滿腦子都是那個男孩子。


    你再等等,爸爸如果還把我當他女兒看,就一定能妥協。包括我以後的日子,我再也不用去上各種特長班,我不需要去撐場麵參加各種聚會,我一定要親手贏迴屬於自己的東西。


    櫻燈小也明白了,想要獲得什麽,就一定會有犧牲。


    她犧牲了自己的健康,犧牲了自己的好名聲——乖巧懂事的千金大小姐。


    犧牲了爸爸的工作時間——她是一個自私任性不懂事的大小姐


    現在外界都在傳,說x企業的獨生女患了精神病……


    櫻燈小本就有被害妄想,現在自閉的更加徹底了。就算贏來了屬於自己的未來,自己卻再也不敢出門了。


    爸爸曾經試著強行拉櫻燈小邁出房間門,但隻要有人要來碰櫻燈小的身子,她就踩著椅子,站上桌子,打開窗戶——隻好作罷。


    就算給窗戶外麵加防護措施也沒用,她還有刀子;就算收了刀子,她就直接拿頭撞牆——不要命那種。


    以前隻是在宴會上被當猴子,現在走到大街上都會被當成異類……


    櫻燈小沒了玩偶,甚至都不知道假想一個什麽東西當做自己的朋友。她抱起軟綿綿的枕頭,一隻手捏緊自己的臉,告訴自己,沒關係,你的枕頭還願意一輩子陪著你,你的被子還願意一輩子擁抱你。


    沒關係,櫻燈小一輩子被關在房間裏也能活著。櫻燈小是被愛著的。


    “小姐,我希望你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究竟錯的是誰。如今你這麽好的學習環境,這麽好的物質條件都是爸爸給你的,你怎麽能這麽自私,傷爸爸的心,給爸爸添堵呢?小姐,任性也該有個度吧?”


    “小姐,你就算不為爸爸著想,也為自己著想啊。爸爸不可能養你一輩子,你難道要在這個小房間裏呆一輩子嗎?你的未來該怎麽辦?你既不能去找工作,也不能拿到一個文憑,還沒有社交能力,你要怎麽生存?”


    “小姐,社會就是這樣的。隻有你去適應社會,而不是社會配合你啊。社會的規則就是這樣的,高文憑才能有更多機會,好的社交能力和更廣的交際圈才能讓你混得更好。”


    還有,每天一小時的慣例洗腦


    櫻燈小聽得想哭,她反駁的話全被當成空氣,她在這位老師眼裏,成了一個千夫所指的壞孩子。


    一個被當成茶餘飯後的反麵教材


    她不是任性,這是她花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這是她為自己而奮鬥的戰爭!她甚至做出了自己被餓死的覺悟,這不是任性!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為自己而抗爭!


    櫻燈小感到自己的信念被褻瀆了。跟自己被當猴看的感覺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尊嚴和話語權,隻能被評價值幾塊錢。


    櫻燈小的品性值幾塊錢,她的未來前途值幾塊錢,她能拿出手的程度又值幾塊錢呢…….


    至於未來什麽的……


    她不敢想。


    因為她才十一歲嘛。她哪知道什麽三加三,高考誌願,哪知道什麽985,211,哪知道什麽世界五百強。


    等我長大一點再討論未來不好嗎?——不好,小姐,你如果不從這個房間裏走出來,我可以斷言,你沒有未來。


    ——你們這群大人不給我自由,我就一輩子不出來!


    櫻燈小每天一到晚上,看見小枕頭還在軟軟地躺在那裏,就不爭氣地眼淚直淌。


    隻有你還願意相信我,是嗎?


    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哪日,櫻燈小的生活發生了一點細微的改變。


    十三歲的櫻燈小打開房門,看見的不是那個洗腦老師,而是一位似曾相識的麵孔。


    原來,櫻燈小已經在這個小房間裏,度過了整整兩年啊。


    頭發變得又白又長,全身上下瘦得隻剩骨架。謝天謝地洗頭膏沐浴露這種日用品有專人來送,不然她一定會給公主留下壞印象的。


    櫻燈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隻是看著他。公主,你有因為我,而變得更幸福嗎?


    “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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