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茵意識到自己的愛已經扭曲時,她選擇坦然接受了這個現實。


    爸爸媽媽從來不考慮她的感受,薩米從來不考慮她的感受,那她也沒必要考慮別人的感受,對吧?


    或許她的愛一開始就摻雜了許多汙垢吧。


    無論是薩米說交到了新朋友也好,說自己被哪個老師表揚了也好,說在哪個晚會上登台表演節目了也好,薩茵都不會為薩米感到一絲一毫的喜悅。


    “薩米是你唯一的妹妹,她隻有你一個姐姐。”


    “我和你媽媽總會有一天離開你們,薩米交的朋友總一天會與她走上不同的路,丈夫隻能陪她走完後半生,能一輩子陪著她的,就隻有你了。”


    “你們是親人啊,是姐妹啊。”


    “薩茵,姐妹是可以一輩子一輩子在一起的。朋友和父母和伴侶都隻能陪一段路,但姐妹是可以一輩子的。”


    “一輩子啊。”


    薩茵即使長大後知道薩米不可能永遠綁在自己身邊,但還是會想——她這輩子,隻有我一個人能陪她完整地走完。


    她也隻擁有我。


    所以,薩茵極其不願意聽到薩米說自己交了哪些朋友,被哪些人看到了。薩茵總是表麵上祝賀她可愛的小妹妹,實際上心裏想


    ——那些人總會有一天離開你的。


    明明我才是可以一輩子在你身邊的人。


    等你經曆離別的時候,你就會明白,姐姐才是你最值得依靠的人。


    所以薩茵格外喜歡薩米粘著自己,喜歡她給自己顯擺做的小玩意,喜歡她給自己講故事,喜歡帶著她出去買一堆華而不實的生活用品,喜歡給她買下所有流行的小玩具,喜歡主動幫她剝開蛋殼,幫她係好鞋帶,拉好拉鏈……


    喜歡她收到禮物之後,那一聲——


    姐姐最好了。


    隻要世界隻剩下自己和薩米,她才能更加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正在占據她的全部。


    “姐姐,我作文得了滿分喔!”


    薩米剛上三年級時,第一次寫作文就被老師誇讚天賦極高。她興衝衝地跑迴家,第一件事就是給姐姐看看自己作文簿上的五角星。


    “是嗎?哇!題目是‘我最愛的人’…….”


    薩茵讀著讀著,突然神情大變


    “我可愛的小妹妹,你告訴姐姐,為什麽你最愛的人是媽媽?”


    薩茵記得自己當時似乎是發火了,薩米可能就是從那時候起,再也不主動找薩茵,而是永遠對著薩茵擺出一副官方的標準微笑。


    她麵對這樣的笑,怎樣都責怪不出口。


    那時候自己還隻是希望薩米能無時無刻綁在自己身邊,希望她的心裏永遠隻有一個人。


    薩茵最近一直在迴憶過去,她知道了自己根本就不愛薩米,她恍然了自己隻是一個心理變態,她痛悟了自己的想法不會被包括薩米在內的任何人接受。


    她想把薩米裝進玻璃櫃裏,她能時時刻刻看著薩米,把玻璃櫃抱在懷裏或者用指尖細細感受玻璃的冰涼與尖銳的棱角。


    閑來無事時就把薩米從玻璃櫃中取出來,她會對自己微笑,說自己想聽的話,她會一身傲氣蔑視一切,卻又隻對自己深陷其中……


    的確很變態,小時候的自己如果知道自己長大之後可能會變成這樣,說不定會討厭薩米。


    “女王大人,您真的是自願傳位給公主大人嗎?現在自由派已經占據了絕大多數人,他們都在等著您下台…….”


    白胡子老頭在審判結束之後留了下來,他不知道眯著眼睛的薩茵是開心還是惱怒,所以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是啊,我累了,女王也不能老是我一個人來當。”


    撒謊呢,怎麽可能會累。成天坐在這硬邦邦的椅子上動也不動,跟個烏龜一樣。


    薩茵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看著以前的相冊。薩米的存在消失之後,自己的黑白的身影就隻能形單影隻地孤獨在照片上。


    她還是想知道,自己對薩米的傷害到底算什麽程度。有沒有嚴重到,連一個她的笑都不配有?


    “女王大人,三日後舉行傳位大典。請您去審核一下流程。”


    薩茵伸了個懶腰,將相冊重新塞進床底。是啊,給可愛的小妹妹加冕,一定要搞得風風光光才行。


    但她其實對那些飄帶,紅毯,大皇冠,唱詩的聖女都沒什麽太大的興趣。在蒼蠅嗡嗡般哄鬧的音樂響過好幾遍時,她一直在想


    我退位之後,薩米也會迴到自己的世界。她還有更大的責任。我呢,活了死了都無所謂了,如果薩米突然遇到了暗殺之類的,我大概會特別欣喜地衝上去抵擋。


    這樣,她在我閉上眼前的那一刻,說不定會屬於我一秒。


    一箭雙雕,這樣的話,我也不用為自己今後的日子苦惱了。


    我這一輩子,到底算什麽啊。


    “店長,三天之後,你就要為我親手戴上王冠了。”


    薩米換了一個更大更寬敞的房間,她現在可以在房間裏養花種草,遛狗釣魚。


    “親愛的薩米,你一定是最美的女王。”


    店長把大典上準備為薩米戴上的那頂王冠翻來覆去地玩了一遍又一遍,手幾乎磨出繭子。


    最初的夢想,一定會到達……什麽啊!


    “店長,你還記得我們最初那段時間嗎?你總是嚷嚷著,要親手把我送上王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薩米搶過王冠,直接拿了個枕頭把他砸倒在床上。


    “啊……因為那時候我和花無子對著幹,花無子把女變態弄成了無理世界統治者,我就尋思著把女變態的統治推翻,打花無子的臉……”


    店長仔細一看,這個枕頭似乎還是白底粉兔子印花……感覺想起了些什麽。


    “就因為這?”


    “也有我母親的原因……”


    “還有呢?”


    “……”


    店長好像玩真心話大冒險抽中要說自己的情史一樣,臉部肌肉微微抽搐,兩隻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裏。


    “店長,不是吧?”


    “沒有!我就是純粹地看她不順眼!”


    “那就算你說得通吧。”


    三天之後,她就會成為撐起這一片天地的統治者了。這樣,真的好嗎?


    店長看著這個粉嫩的小枕頭,不自覺將它抱在懷裏。


    “店長,當女王似乎很麻煩……要處理許多事情。”


    “是啊。親愛的薩米,可這畢竟是我們最初的目標。”


    “我當了女王之後,你會不會更別扭啊?你是不是又會胡思亂想些什麽‘我怎麽又沒用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貌似的確。”


    “那你過來,我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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