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


    黑莉莎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她不想確認那張臉


    隻要看見那張臉,隻要聽到那聲音,就會忍不住動搖……


    “你的本能明明想要相信貓晴的,為什麽要懷疑她呢?。”


    黑莉莎放下了日記本,順著聲音看去


    那個小小的人偶小姐,就那樣無聲無息地站在了窗邊。


    “店長,保密工作做好了?可別讓貓晴聽見,也別讓她進來啊。”


    “請放心吧。”


    黑先生從窗戶外一躍而入,輕巧的抱起薩米,把薩米放在床頭櫃上,自己則站在一邊以防突發情況。


    “莉莎,你若是看了這本日記,你就會不舍得離開貓晴,不舍得離開人世間了,這樣不想死的心情會在你死之前一直折磨著你,還不如不要知道貓晴的過去比較好。”


    “這樣你死的時候,就不會那麽痛苦了。畢竟現在的你,對死亡根本就無所謂嘛,死了也不會很痛苦很悲傷的。”


    薩米看著呆若木雞的黑莉莎,自顧自抱起日記本,直勾勾地盯著她


    “並且保留著這本日記,萬一被貓晴看到了,她說不定會承受像你一樣的痛苦。所以,不知道的就一直不知道好了。有些迴憶,並不是非得想起來吧。”


    說罷,薩米捏起紙頁,想要把日記本撕掉


    “不行!絕對不行!”


    莉莎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將日記本搶了過來,緊緊抱在懷裏


    不行。


    那些記憶裏,浸滿了幸福快樂的感情。


    那都是貓晴珍貴的感情。


    這些迴憶,都是貓晴想要好好收藏的寶物,絕對不能毀掉。


    不對,這個小混蛋明明在騙自己,為什麽要幫她護著日記本?


    是不是,自己誤會了些什麽?自己是不是,還有些事情不知道?


    “莉莎,你自己也知道,恢複了記憶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啊?如果你真的想保護貓晴,幹嘛還要攔著我銷毀日記?反正我也不打算讓貓晴看,也不打算讓你看。”


    薩米不解極了。她這種沒有感情的生物,完全不明白迴憶的珍貴性。


    “可我想知道!貓晴她,到底有沒有騙我!在徹底弄清楚之前,我還是想再看一遍!”


    莉莎死死將日記本壓在身子底下,就像母親保護孩子一樣堅決悲壯


    為什麽就不能像以前一樣,理所當然地去怨恨呢?


    為什麽這麽不希望貓晴騙我?騙了我又怎麽樣?讓她付出代價不就好了?


    還有薩米這個混賬!她哪來的自信我一定會死!我憑什麽要死!她自己身上還有詛咒呢!


    我,真的不想死了。


    不對啊,我什麽時候,開始計較起死亡了呢。我不是一直對死亡無所謂嗎?


    因為什麽也不希求,沒有任何希望,不會愛任何人,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活著。


    我知道,是因為貓晴那個小混蛋,我才會改變的。不然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隨便詛咒惹我生氣的人,隨便玩弄弱小的人類,生也無畏,死也無謂。我又沒做錯,誰叫他們先惹我呢。


    感覺胸口越來越膨脹了,我必須要搞清楚,我到底是被什麽改變的,到底是不是騙局。


    我是因為一個騙局變成現在貪生怕死的懦弱模樣嗎?惡心。


    我到底是為什麽才變成一個笑話!


    薩米看著激動顫抖黑莉莎,默默招招手,一旁的店長立刻遞上一個白框框。


    薩米將這個白框框豎在眼前,滿意的點頭


    “這是店長專門為我做的,為了防止我被外界的情緒感染而性格失控。通過這框框看這世界發生的一切,就跟看電影一樣了!這樣哪怕你再怎麽生氣我也不會被影響了!”


    薩米將腦袋放在白框框前,繼續盯著黑莉莎


    黑莉莎有一種遊街示眾被扔香蕉皮的感覺,她想詛咒薩米,可黑先生在一旁威壓,她根本釋放不出力量。


    明明一看見薩米,心中的怒火就會消散,可薩米現在好像法庭上鐵麵無私的判官,好像古裝劇裏雕塑一樣的守衛兵,她就那樣站在自己麵前,明明仰視著自己,卻……


    有居高臨下的感覺。


    “好吧,反正你遲早會死的。居然你這麽想折磨自己,那你就自己看好了。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快點看,看完了我要把日記撕毀,以免貓晴看到。”


    薩米發出的聲音如同還粘著冰碴子的金屬,摸上去感覺冰涼又刺痛。


    她根本就不是什麽天使,但,也不是惡魔。


    她隻是一個沒有絲毫感情的審判者與執行者罷了。


    薩米佇立著,紋絲不動,在等著她翻開日記。


    黑莉莎卻不想看了


    因為從頭到腳,已經是一個活脫脫的君主了。


    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惟我獨尊的氣質,漠視一切的眼神,高傲的舉手投足。


    黑先生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傲立於天地之間,佇立於懸崖之巔,風輕雲淡地指揮百萬大軍的母親


    那樣耀眼的金色,足以融化所有冰雪


    那是率領千軍,豪飲千杯,視生死為糞土的將軍;是黃袍加身,筆墨命運,擁有一統天下野心的皇帝;是茹毛飲血,尖牙厲爪,令整個草原聞風喪膽的獅王。


    那是真正的王者!


    黑莉莎明明是人形師,卻被薩米的氣場徹底壓倒。


    那一瞬間,黑先生看見薩米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黑莉莎不想翻開日記。因為,這樣做代表認同代表臣服,代表她對薩米卑躬屈膝,她自願被薩米支配!


    她絕對不會臣服薩米的統治!


    “我絕對不會看日記的!我為什麽要你說什麽我就聽什麽!”


    黑莉莎惡狠狠地把日記本摔到薩米懷裏。


    薩米抱起日記,金色的光芒緩緩褪去


    “你確定啊?再給你一次機會,不看的話,我就毀掉了啊?”


    薩米又恢複了溫和的模樣,饒有興致地看著莉莎


    “對!我不看了!”


    “那貓晴……”


    “我相信她!”


    語驚四座


    “那就好,你好好珍惜最後和貓晴相處的時光吧。”


    薩米欣慰地笑了,手裏的日記本被黑先生徹底燒的灰飛煙滅。


    黑先生抱起薩米,打開窗戶,準備一躍而下


    “我走了……貓晴怎麽辦?”


    莉莎看著薩米金光閃閃的背影,複雜的情感湧上心頭


    是釋懷,還是仇恨?


    恨她準備殺死自己?恨她讓自己變得貪生怕死?恨她讓自己……


    讓我和貓晴迴到原點。


    “我會讓貓晴迴到以前的生活的。記憶數據沒了載體,貓晴會重新戴上麵具,然後,隻要在你死去的那一刻,店長會摘下貓晴的麵具,這樣她就沒有那些記憶了。”


    就讓一切迴到原點吧。


    當兩個圓圈逐漸分離時,黑莉莎這個存在也會消失不見。


    那麽就讓曆史重演,莉莎是怎麽取代貓晴的,貓晴就怎麽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拿迴來。


    反正這個過程中,人們對黑莉莎記憶也會逐漸消失的,這時候,真正的貓晴正好補上空缺。身份替代就完成了。


    在黑莉莎消失時,摘下貓晴的麵具,人類的記憶正好對接上。莉莎是人形師,人類存在已經沒了,所以貓晴的人類記憶裏大概不會有莉莎吧。貓晴成為了人形師之後,重新認識莉莎的。


    就是不知道白莉莎的記憶裏都有些什麽了,應該也不記得貓晴了吧。


    人類成為人形師,要拋棄自己人類的存在。人形師打破了定則,魂飛魄散時,人形師的存在也會消失。


    這就是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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