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過向南街的老肉湯,由於入冬的緣故,時辰雖早,但天色卻是先暗了下來。


    結了賬,臨別的時候老板還親切的送給了任依依一個小捧爐,模樣不算精致,但裏麵放了三兩塊煤炭,散發著餘熱,在這寒冷的天氣裏顯得十分溫暖。


    任依依謝了謝,說出去的話在空氣中變成了白氣,她這才感覺到果真是冬天了,下意識縮緊了身子,用力的抱著小捧爐旎。


    “冷嗎?”察覺到身邊的人身體有些輕微的發抖,顧輕塵關心問道。


    任依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鞅。


    以前冷的時候沒空調吹的話就隻能多穿兩件衣服,現在冷了隻要運轉周身之氣就可以防寒,所以這個世界的人們鮮有在冬天還穿的跟個臃腫的熊一樣的人。


    但是任依依不想這樣,如果什麽都感受不到了,那還有什麽樂趣?所以她即便有點冷,也沒有運轉周身之氣將冬日的寒氣隔絕體外,而是很用心的去感受這個季節特有的感覺。


    是以,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知是什麽東西觸動了顧輕塵的心弦,他突然停下腳步,微微側首說道:“我想喝點酒。”


    任依依也停下了腳步,聽到顧輕塵的要求也沒有覺得不適而輕輕皺眉,事實上她也想喝點酒,在這寒冷的夜風中驅驅寒也好,暖暖心也好,她就是想喝點酒。


    “前邊好像有家小酒館。”


    任依依朝前望了望,經過修行的她實力要比普通人好上很多,所以一眼便清晰的發現了能買到酒的地方。


    他們想喝酒,又發現了小酒館,那自然便向著小酒館走去,一邊走的時候,任依依還在迴憶,上一次她喝酒是什麽時候呢?她從小顏值很高,學習也好,所以感情上倒是沒什麽傷心的地方,好像上一次喝酒的時候是因為她在路邊看到了一隻很可憐的小貓,她有點想把它帶迴宿舍裏養起來,但是學校規定不能養寵物,所以她隻好每天喂它食物,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去喂食的時候發現那隻小貓已經死了。


    它的身上沒什麽血跡,身體僵硬,可能是凍死的。


    是了,那個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很冷。


    那隻小貓可能沒熬過冰冷的夜晚,就那樣死了。她親手葬了那隻小貓,然後心頭湧上一股難以明說的情緒,鬼使神差的她就自己買了點酒,在宿舍裏喝了起來,喝到最後還哭了。


    她哭有一點是因為那隻小貓的死,但更多的是責怪,責怪自己僅僅因為學校不允許養寵物,就對那隻小貓不管不顧,她是喂食了,但是也沒考慮到其他的。


    那隻小貓,她更多的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她。


    不知怎的,任依依突然想起了這些,迴過神來的時候顧輕塵已經打好了酒,還打包了三兩樣下酒的小菜,正盯著她,問道:“我們去何處?”


    任依依其實是有點想念落魄之城的,但是這夜晚如此寒冷,路途又如此遙遠,自然是不可能去那裏的。


    那去何處比較好呢?


    希晨之都唯一讓她覺得自在的地方也隻有幽幽穀了,“那邊去後院吧。”


    這裏的後院自然指的是槐院的後院荒林,那裏有他們的幽幽穀,也有他們的訓練營。


    顧輕塵點了點頭,左手提了一壺酒,酒已經被貼心的老板用熱水溫過,還冒著絲絲熱氣,他的右手拎著幾個精心包過的小盒子,裏麵裝的都是一些簡單的小菜。


    ……


    ……


    槐院經過一場盛大的比武大會,餘熱猶在,所有的人都還趁著一股勁兒,努力的追趕著比武大會中名列前茅的天之驕子們,他們吃過了晚飯都早早的各自迴房修行了,是以槐院顯得十分清淨。


    任依依和顧輕塵來到幽幽穀的時候,蟲鳴稀疏,偶有一陣夜風吹過,帶起枯草簌簌,好不寂寞,唯有頭頂那個又大又園又亮的月亮不停的散發著銀光,好像甜言蜜語一樣裹在身上,讓人不至於那麽空虛。


    顧輕塵揚起小酒壺,對著壺嘴,豪飲一口。他的眼睛盯著月亮,被月光照出一片幽深,看的任依依有點發怔。


    顧輕塵飲完,又拿出之前特意讓酒館老板準備的小碗,倒了一碗遞給了任依依,他記得先前她說過她也想喝一些。


    飲酒無人對飲,豈不可惜。


    任依依接過


    酒碗,小口小口的喝著,辛辣的味道穿腸而過,濃醇的酒味在嘴間肆意流竄,最後化成一股溫暖從丹田升起,漸漸的襲向全身。


    有酒有月,任依依忽然就有種已經夠了的滿足感。


    喝完一碗酒,任依依仍覺得有些不夠,她把空碗伸到了顧輕塵的眼前晃了晃,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顧輕塵看了看頭,倏爾笑了起來,他眼睛裏的幽深漸漸散淡,卻生出了寵溺。


    將任依依的酒碗填滿,一碗一壺輕輕碰了下,二人於沉默中對飲,而此時的沉默卻不同於吃老肉湯時的沉默,那時的沉默透著絲緊張和顧慮,而現在有的隻是恬靜的幸福。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酣暢淋漓中,顧輕塵突然發問。


    任依依酒碗一滯,扭頭看向顧輕塵,微酣的臉上帶著些不明所以。


    顧輕塵看了出來,於是便問的更詳細了些:“光輝世家,你打算怎麽做?肖凝兒的婚事被你化解,如此一來,光輝世家更是不會放過你了。”


    “正麵對決。”


    任依依的迴答隻有這四個字,很直接,很霸道,但是顧輕塵聽到這四個字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似是意料之中,宛如任依依不這樣迴答才是奇怪。


    “光輝世家的族長可是逐華境以下戰無不勝,神聖世家百年底蘊,你打算怎麽個正麵對決?”


    任依依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隻是端起了酒碗又喝了一口,重複說道:“正麵對決。”


    兵來了將擋,水來了土掩。


    她倒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怎樣把光輝世家打敗打散,說白了也隻是空抱著一股勢不可擋的決心。


    然而顧輕塵想問的就是她的這股決心,所以任依依的四字迴答很是讓他滿意,滿意到他拍了拍她的頭,像是撫摸寵物一樣。


    是的,撫摸寵物一樣。


    顧輕塵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此,但是奇妙的是她並不覺得生氣,反而還有一絲絲幸福。


    他的手是那麽的溫暖,撫著她的頭,一下又一下,竟是比這烈酒還暖心。


    任依依知道自己有點喝多了,臉頰上的燥熱感這樣告訴了她。月亮再美總有天亮的時候,就像今夜,此刻,她和顧輕塵再如何愜意,還是要麵對即將到來的明天。


    一壺溫酒被二人瓜分殆盡,然後便隻能在夜風中對坐。


    夜漸漸深沉,風也越起越大,任依依坐了會兒,被風一吹,反而有些清醒了。


    “迴去吧。”


    “嗯。”


    就在這時,枯草叢裏忽然響起了細弱的吱吱聲。


    老鼠?


    任依依腦海裏閃現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他們吵醒了冬眠的老鼠,攪了一場美夢,然後不甚在意的打算起身離開幽幽穀。


    便在這時,那吱吱聲愈加強烈,聽聞那聲音裏似乎還透著一股緊張。


    緊張?


    任依依被自己又閃現出來的一個念頭嚇了一跳,她怎麽會聽到老鼠的話?


    “好像有什麽在叫?”她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秀眉輕輕的皺在一起,在月色的照影下,有種不一樣的魅力。


    這樣美好的景色,顧輕塵當然沒有錯過,先前的吱吱聲他也聽到了,所以任依依問他的時候,他點了點頭。


    “好像就在這附近。”說著任依依找的更仔細了。


    顧輕塵見她一副勢必要找出來這吱吱聲來源的樣子,不忍她一個人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埋頭摸索,也跟著找了起來。


    片刻,任依依一聲驚唿,指著一處枯草從,顧輕塵尋過來的時候,入眼的便是一隻夜風中瑟瑟發抖的小動物,不知是什麽品種,但十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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