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老師帶著學生們全體往山上的寺廟裏住了一夜——並不是住的什麽廂房,而是借了寺廟的廣場搭帳篷,同性兩人一間帳篷,一共搭了有好幾十個,占滿了整個寺廟的空餘處。


    舒桐自然是和黃小秋一起睡,兩個小姑娘嘻嘻笑笑說了大半夜的話才沉沉睡下。


    夜涼如水,鳥叫蟲鳴伴著時不時響起的蛙聲,有風作為最佳的伴奏者,這一夜,自然奏響了最動聽而平和的交響樂。


    舒桐就是在一片高高低低的蟲鳴聲中忽然醒來的。像是做了一場夢,但又完全不記得夢到了什麽,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懶洋洋打了個嗬欠,本想翻個身繼續睡,注意力卻被蟲鳴吸引,滋兒哇地不停吵嚷,驅走了大半睡意。


    揉了揉眼睛,舒桐決定出去走一走。注意不驚動旁邊睡得正香的黃小秋,她小心翼翼地出了帳篷。


    一出來就感受到一股涼風,說不出的清爽暢快,連帶著被蟲鳴惹得有些煩躁的心都安靜了下來。舒桐抬頭,頭頂繁星閃爍,一輪彎月散發著淡淡清輝,像是靜謐不語的美人,麵含微笑注視著大地。


    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美好的星空了。舒桐吸了吸鼻子,向上伸出一隻手,放在眼睛所能見到的一顆亮閃閃的星星的邊緣,就像是觸摸到了一樣。


    她傻傻笑了一會兒,收迴手。


    四周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睡了,偌大一片天地仿佛隻有自己一個人,說不出的自在和舒適,心裏很踏實。舒桐忽然生出想要出去走走的願望。


    去帳篷裏找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套上,舒桐小心翼翼地走出寺廟,大口大口地唿吸著新鮮空氣,裹挾著花草味道的空氣盈滿鼻腔,星空下,舒桐張大雙手迎接風的擁抱,昂起頭看著絢麗的星空,露出了大大的笑。


    舒桐緩緩閉上雙眼,世界仿佛隻有她一個人。


    這一刻,仿佛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了。


    人在廣闊的宇宙之下,渺小的不值一提。那些雜念、憂慮、困擾、歡喜……統統化作風飛往不知名的遠方。


    席暮看到的,就是那樣的舒桐。


    一片廣闊的草地上,群星閃爍著光芒,月牙兒輕輕投下淡青色的紗,那少女披著薄薄的白色長紗罩衫,踮起了腳尖,昂著頭,幹淨美好的脖頸在月光輕紗下泛著柔和的色彩,側臉能看到她的笑容,溫柔純粹。她像是與什麽擁抱一樣張大雙臂,白色罩衫在風中翩翩飛舞,像是她的翅膀。


    她會飛走嗎?


    那一刻,席暮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身體動了起來,似乎害怕來不及,他跑了起來,跑過去,用力的抓住她的手。


    冥冥中一定有什麽在掌控著一切,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戲劇化的事情。就像席暮明明隻是起個夜,順道出來逛一逛,卻撞上了舒桐也在。


    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舒桐猛地睜眼,還未來得及說話,來人一臉慌亂的表情就撞入視線。


    熟悉的眉眼五官,陌生的表情。


    灼熱的掌心觸感,夜晚的涼風。


    “別走!”


    她聽到那人說,尾音居然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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