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工人一念之下隱瞞了車底下蔣碧薇的存在,當時還不覺得,後來開著車跑路的時候,就覺得一陣陣後怕,隻想著自己是鬼迷了心竅,竟然會做出這樣的好事。他也住在雷公館的後院,早就聽說雷公館走失了一個定好了買家的姑娘。還跟著議論了幾句。


    原以為是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誰成想這個姑娘膽大包天,竟然扒在他的車子上想要逃出去。他也是一時想岔了,想著自己還沒有婆娘,這個姑娘想必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他把這個姑娘帶出來,這姑娘必定會把自己當成救命恩人。那自己就可以趁機帶著她跑得遠遠地,先給自己當幾天的婆娘,等到玩膩了再賣出去,得到一大筆錢以後也不用整天被人唿來喝去,幹著下賤的掏垃圾的工人。


    他想得很美,卻沒有想到車子還沒有開多遠,就被發現了端倪,那如同炒豆子般暴裂的子彈聲讓他的僥幸心不再存在。他為雷公館工作已有不少年頭,深知一旦被雷公館裏的那些人抓到實據就完了。趕緊放緩了速度,伸出腦袋對著車底大喊。


    “大妹子,他們追上來了!看在俺把你帶出來的份上,趕緊逃吧!不要連累俺!”腎上腺帶來的激切退去後,這個男人第一時間就想著趕緊消滅證據。這個姑娘一旦離開,雷公館的那些人再追上來,找不到人,他再咬緊牙,一口咬定車底下沒有藏人,他們找不到證據,就拿他沒有辦法。


    再說,那些人也不敢對自己嚴刑拷打。他也是有後台的人,俺家的二姨的婆家的大哥的老婆的妹子的公公可是總管身邊的人。不看佛麵看僧麵,不給別人麵子,總要給雷公館的二號人物總管麵子。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車底的那個姑娘離開了這輛裝糞車。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大聲驅趕,“大妹子,你可別害俺,快走快走!再不走俺就開車往石頭裏撞,撞都要把你給俺撞死。”話說到後麵就帶出惡狠狠的語氣。如果這個姑娘不聽勸,那他隻能狠下心把車子專往顛簸的路上開,加大油門,放開速度,他就不信不能把這姑娘給震下來。


    由於距離還是有些遠,小頭目後來開的幾槍,隻有一槍從後車的輪胎表麵擦了過去。這一槍打在高速轉動的輪胎上,在輪胎表麵上打出了一絲火花,並沒有影響車子的性能。反而是有一顆子彈射中了駕駛室那裏的擋風玻璃。就聽到連續幾聲巨大的“嘩啦嘩啦”聲,擋風玻璃呈蛛網狀,以子彈打中的部位為中心,向兩邊不停地擴散。俄頃,一整塊玻璃一下就炸裂開來。


    玻璃碎片亂飛。駕駛室裏的這個工人離得近,大部分玻璃惡狠狠地紮到他露著的身體上。不大一會兒功夫,他的臉上、脖子上..手上.凡是沒有被衣服遮蓋住的部位都紮到了玻璃。鮮血很快把他的全身染紅。


    受到疼痛的刺激,這個工人握住油門的手一抖,腳不自覺離開了離合器,車子一時間失去了平衡,直往旁邊的大樹上撞去。這一撞上去那還得了,那必定是非死即傷。這個工人看得分明,隻嚇得魂飛魄散。小命要緊,他再也顧不上扒在車底的蔣碧薇。手下的方向盤拚命地往右打著,想要把車子扭轉迴正確的方向,好逃脫險境。


    裝糞車車尾處掛著的小推車卻卡在大樹的樹杈上,根本就沒有方法轉換方向,眼看著車頭就要撞上樹幹,這個工人想要棄車逃走也已經來不及,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千鈞一發之際,又一梭子子彈打來,這次通通打中了車輛下麵的輪胎。裝糞車一下就熄火,車頭離大樹樹幹咫尺之遙。


    一瞬地獄,一瞬天堂。這個男人渾身脫力,癱倒在駕駛位,等他清醒過來,後麵的那些人早已經追了上來。


    “俺車子開得好好的,你們幹嘛來開槍?”這個男人看著走到眼前的這群人,心裏一激靈,立即就想到了藏在車底下的蔣碧薇。還別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生存智慧。麵對如此情景,這個工人立即哎哎叫痛,大聲地指責著這些人。


    “不就是拿了你們一點錢?至於用槍來打俺?”


    “又不是俺主動找你們要的錢?不願給就別給,還給你們就是!”


    “一下就開這麽多槍,子彈不要錢的嗎?”


    “......”


    “你們瞅瞅,瞅瞅,好好瞅瞅!你們打破了玻璃,還讓俺受了這麽重的傷,流了好幾碗的血,你們這些人得賠俺玻璃錢,車子修理費,俺的頭好昏,失血太多了,俺要死了!”


    “二姨啊!俺家就俺一根獨苗苗!俺死了您一定要去找您婆家的大哥的老婆的妹子的公公,告訴咱們總管,俺無緣無故挨了槍子,冤啊!”這些追上來的人還沒有說話呢,這個男人已經車軲轆話說了一大堆,處處都在指責著這些人的喪盡天良。


    “要嚎喪,走遠些再嚎!瘌痢頭,誰讓你知情不報,把人藏起來了?“其中一人粗魯地把這個工人從駕駛位裏一把摜出來,甩在地上,冷哼著說。


    “什麽知情不報,什麽把人藏起來了?俺怎麽都聽不懂你們說的話了呢?”這個工人一愣,血糊糊的臉上滿是被冤枉的憤慨,“你們說的還是人話嗎?這輛車子哪裏藏得住人,出門前你們就差把車廂裏的垃圾帶迴去,翻得那麽仔細,卻連根毛都沒有找到。”


    他索性坐在地上學著他二姨的潑婦罵街:“後來你們嫌車底下髒,非逼著俺爬進去檢查,”他指著大家,“俺不幹,你們要拿錢買俺爬進去。俺老實,就聽你們的爬進去了,裏麵啥都沒有,除了掉在地上的垃圾。”


    他一下就站了起來,跳著腳大罵:“找不到人沒有辦法交差,就把壞主意打到俺身上,以為你爺爺好欺負,非要把這樣的屎盆子往俺身上按,現在車就停在這裏,你們隻管找,找到了人就算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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