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蔣碧薇等人從外麵迴來,一進院子就覺得不對勁:院子裏一片淩亂,壓水井邊上的水桶翻倒在地上,裏麵的水早就灑沒了,裏麵用來舀水的葫蘆瓢被踩成兩半,可憐巴巴地躺在葡萄藤下麵。早上拿出來的三把凳子忘了放迴去,這會兒東一個、西一個地散著。


    潘大爺老兩口都是勤快人,更見不得髒亂差,平時哪怕見到一個石子卡著,都會把它撿起來丟在角落裏。這是遭小偷了?想到屋裏藏著的糧食,大家心頭一緊,趕緊跑進院子。


    “鎖被撬了!”林佳佳一馬當先,跑到自己住的右廂房,門口掛著的門鎖早已不見蹤跡,隻一推,門就敞開來,裏麵正如所料的一片狼藉:大床上的被褥幾乎被翻轉起來,原本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左一件,右一件丟得到處都是。林佳佳顧不上收拾,轉到床頭去看放在後麵的大木箱子。


    林樂樂緊跟其後,也進了屋子。“鎖還在不在?”見此,林樂樂問話時喉頭有點發緊。木箱的鑰匙隻有一把,放在林樂樂身上。如果鎖還在,說明裏麵藏著的糧食也還在。


    “還鎖著呢,哥,鑰匙!”林佳佳的聲音輕快了不少,揚手接過林樂樂拋過去的鑰匙,“幸虧這床高,把箱子都遮住了。”不過為了安心,還是打開來檢查檢查也討個安心。


    林樂樂想了一下,趴在床底下從裏麵拖出一個小袋子,“還好這些沒有被搜到。”裏麵是從家裏帶過來的可以久放的風肉,原先都是放在後麵的廚房裏。今天出門前他心有不安臨時提了進來同大華送來的臘肉臘腸放在這個袋子裏,塞在床底最深處,沒有與其他吃的一起放在箱子裏。


    這時,林佳佳已經清點完木箱裏的東西,哭喪著臉:“大米和玉米麵都不見了。”


    “我屋子鎖還是好的,裏麵的東西也沒動。”蔣碧薇早把其餘的屋子都檢查了一遍,“還有,潘大爺他們住的正房上了鎖,上麵的鎖也是好的。”


    外麵院子的圍牆上栽著玻璃渣和尖刺,沒有人敢從上麵跳進來,外麵的鎖也沒有破壞,就單單撬了林家兄弟住的這間屋子的鎖。別的東西也沒有丟,就單單丟了今天早上才送過來的大米和玉米麵。三十斤大米和二十斤玉米麵,總共五十斤,一個成年男人輕易就背走了。大木箱子的鎖是潘大爺給的,上麵隻有一把鑰匙。一把鎖配兩把鎖是標配,不見的那把鑰匙如果不是潘大爺他們收起來,那就隻有一個答案。


    “圈圈叉叉的,真不是個好東西,糧食肯定是他偷走的,除了他不會有別人。”林佳佳罵罵咧咧,邊收拾如台風過境的房間,“哥,我們去找大爺算賬,怎麽生出這麽個不是東西的畜生來。”這個年代偷人糧食就好似斷人性命,碰到這種,脾氣暴躁點的甚至會提刀去捅小偷。


    “等潘大爺迴來告訴他,看他怎麽處理?”碰到這種事,大家心裏都不好受。試想一下,有個小偷時時在旁邊窺視,有點好東西都不敢拿出來放在台麵上,要找地方藏著,出門還要提著心吊著膽掛念著家裏的糧食會不會被偷。這種滋味相信大部分人都不願嚐。


    確定了嫌疑犯,收拾好屋子,天已擦黑,冬季日頭短,一看掛在門上的大鍾,六點還沒到,潘大爺是被返聘的,有事才要去工廠,並不用坐班。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迴來了,偏偏今天還不見影子。大家心裏嘀咕著,但也並不認為他是跟兒子同流合汙,隻以為是潘家村大華早上來送糧被撞上,他兒子臨時起了心,趁大爺出門來作案。


    ”這麽晚了,大爺怎麽還沒迴來?”吃過飯後,望著天邊越發濃重的黑暗,蔣碧薇等人都坐不住了,平時潘大爺要出門都會提前打招唿,廠裏有事一般也是白天找他,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不會是發現他兒子偷拿糧食,去追他了吧?”這時,“當當當...”大鍾直敲了十下,晚上十點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心裏有了不祥的預感。


    “佳佳,你在家陪著薇薇,我去大爺廠裏找找!”林樂樂吩咐道。林佳佳點頭,沒有反駁。自從來雁城,蔣碧薇身邊就沒有斷過人,隻要是出門,身邊總會陪著人。


    蔣碧薇找出手電筒,交給林樂樂,囑咐:“我們先去問問隔壁鄰居,問他們知不知道他閨女兒子家住哪。萬一大爺沒在廠裏,你也好去那兩個地方找。”最不濟潘大娘還在女兒家待著,去問下她也好。千金難買早知道,想找房東大爺家親人問都找不到地方。


    “等等,我好像聽正屋那邊有動靜。”蔣碧薇停下腳步,輕噓一聲。這會兒不光是蔣碧薇,其他人都聽得清楚,潘大爺那間屋子的響聲越來越清楚,就好像是有人在撞牆。林樂樂彎腰撿了根耙子,林佳佳順手拔過門邊放著的燒火棍,兩人躡手躡腳往正屋方向走。


    “大爺家的門是鎖著的。”蔣碧薇望著林家兄弟小心翼翼地樣子,提醒道。是哦!門鎖著呢,他們還小心個鬼啊!


    “誰在裏麵。”林佳佳問道。


    聽到他的聲音,屋子裏的響聲越發激烈,時不時還發出“嗚嗚”的叫聲。大家對視,驀然明白過來:“是大爺在裏麵。”一時找不到鑰匙,林家兄弟對著門的使勁一踹,大門轟然倒地。


    蔣碧薇找到門口的燈繩,輕輕一拉,屋子裏重見光明:隻見白熾燈下,潘大爺雙手雙腳被捆在桌子腳下,嘴裏還塞著一團毛巾,難怪說不出話來。見到眾人進來,越發掙紮的厲害。


    “別急!”林佳佳飛快上前扯出潘大爺口中的毛巾,綁著他的繩子打了死結,一時半會打不開,還是用剪刀才剪開。大家七手八把他扶在椅子上。


    林樂樂不小心摸到他的後腦勺,隻覺得滿手的黏膩,拿到麵前一看,原來是一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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