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京侯入京述職,滿朝文武皆知是能引起轟動的事,結果卻被隆祐帝輕拿輕放。


    除了知道安京侯一人入宮,與隆祐帝暢談許久,旁人皆不知談論的內容是什麽。


    而後,安京侯也未有登上早朝。


    不出幾日,隆祐帝便降下旨意,擢升安京侯為從二品江浙巡撫,掌江南軍事,並厘清吏治,察查蘇州知府畏罪自殺一案。


    不出五六年的時間,從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到當朝超品大員,嶽淩的過往經曆簡直如同神話一樣,旁人隻有讚歎的份兒。


    便是升遷不符合祖製,但也少有禦史出來彈劾,畢竟功績就擺在那裏,不升豈不就成陛下寡恩?


    隆祐帝並不是刻薄寡恩的皇帝。


    在安京侯離京之後,隆祐帝又根據安京侯在滄州做出的成績,與百官議論,最終商定了另外兩項國策,推廣京畿之地。


    其一,便是再造魚鱗冊,丈量土地。


    其二,便是效仿滄州,進行稅製的改變。


    一時朝中怨聲載道……


    運河之上,官船中,


    小姑娘們觀察著林黛玉的臉色,都不出聲,還是薛寶釵費力推開身邊難道秦可卿,走到林黛玉身旁,笑問著,“那是你爹爹,是你最親近的人,總避不開吧?待侯爺料理了江浙的事,再北歸還京,可還是要路過揚州的。”


    林黛玉苦惱的搖搖頭,她怎會不知避不開呢?


    事情發展成這個地步,讓林黛玉也不知如何麵對爹爹。


    林黛玉舊時也沒想過事情會有轉機,但是前一次入宮之後,是為她打開了另一條通路。


    當她從皇後口中得知要賜婚她和嶽淩時,是又驚又喜又羞,官家欽點鴛鴦譜,婚事便已是定下了。


    可當下爹爹還不斷的來信,來問她的情況,甚至似還是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的樣子。


    這是要抗旨不尊?


    林黛玉也想不明白,爹爹一個最尊敬皇家的人,竟會不惜做出這種事來妨礙她。


    皇後娘娘又說,還會再去信與爹爹說明,林黛玉便隻能寄希望於爹爹能想通了,別再扯她的後腿。


    癟了癟嘴,林黛玉迴道:“時候還早呢,嶽大哥在滄州就做了四年官,沒準在江南也要呆上四年呢?”


    本著能拖一日,就拖一日的精神,林黛玉是不想考慮那麽多了。


    而且她還沒得知嶽淩的心意呢,這是她期待南下團圓的重要原因,若是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那還有後麵這些苦惱的事了。


    全成了她的庸人自擾。


    離家時隻有六歲,還是喚著叔叔出門的,這遭再歸家已是及笄之年,或是喚著郎君就迴去了。


    別說旁人了,就算是房裏的小姑娘們,也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正期待著去揚州府,看林黛玉的樂子呢。


    去揚州府對她們其實也有好處,等林黛玉的事真正定下來,才輪得上她們排位置。


    房裏小姑娘們都喜歡嶽淩,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隻是眾人很少拿出來說而已了。


    見小姑娘們個個都在偷笑,林黛玉氣惱的揮了揮手,“好了,就不提這瑣事了。我們南下,該給嶽大哥去遞信,商議一下行程,在哪會麵。”


    “紫鵑,去備些紙筆來,我們今日就商議著寫完。”


    “對了,給爹爹迴信,也別太敷衍了,還是由我來寫吧……”


    ……


    揚州府,


    伴隨著嶽淩赴任江浙的聖旨,還另有一道傳到了揚州。


    當下,林如海外出剿了一通私鹽,才又在家中歇息,與兩位姨娘閑坐。


    卻是從外麵傳進來一道書信。


    下人通稟,是陛下親筆,信使隻放下便走了,林如海又不禁緊張起來。


    “若不是宮人來送,在房中暢談幾句,多是陛下對我近來的作為不滿意了。”


    態度如此疏離,如何能讓林如海不惶恐。


    可林如海捫心自問,他為官十幾載,一直是兢兢業業的。


    兩淮鹽業,又是大昌最大的鹽場,事務最為冗雜,他卻也能梳理的不錯,當是費了極大的心力。


    賦稅也按時交齊了,這還能有什麽讓天家不滿之事?


    見林如海神色憂慮,兩位姨娘不由得開口安慰著。


    “或許是什麽急事交代給老爺,不便讓從他人口中透露呢?”


    “說的不錯,老爺還是先拆開看看信裏說了什麽,莫要自己嚇自己的好。”


    林如海眉頭緊皺,展開書信一觀,果然與他料想的如出一轍,是責備之詞。


    “……君子敬始而慎終,始終如一,是君子之道,禮義之文也。此乃聖人訓,你身為探花郎怎能不知?行朝三暮四之舉,反複無常,行事如此乖張,令朕心殊為不懌!”


    “朕承你心意,念兩家之好,締結婚約,卻由你在其中阻隔,此非大臣奉公之態,亦違臣子事君之節!”


    “黛玉,性本純善,質若幽蘭,朕亦憐其才情,方作此佳配之想。卿為其父,當思為其謀長遠,全其終身之托。今卿所為,豈不誤其芳華,陷朕於不仁不義耶?”


    “朕今申飭於卿,宜速自省。今年且無需入京見朕,待朕有詔,再入京覲見!”


    外派的大臣三五年會入京一迴,進行述職或考教,如果政績斐然會升遷,政績不錯也可迴原地為官,政績有失,便就隻能改任或貶官了。


    久不入京,除非是陛下極其信重的官員,又或者是林如海如今這種,遭陛下惡嫌了的,斷了這載升遷的念頭。


    林如海捧著信紙的手,微微發顫。


    這字每個都極為熟悉,為何連在一塊卻讓他有些讀不懂呢?


    什麽叫他朝三暮四,反複無常,他做了什麽了?


    再者林黛玉的婚事,為何隆祐帝如此上心,可也沒降旨說賜婚於誰呀,他召迴家中問詢,難道還失禮了?


    兩位姨娘見林如海臉色頗為難看,不免擔憂了起來。


    周姨娘斟酌開口道:“冒昧問老爺,信上寫的可當真是壞事?”


    對於女眷來說,家裏的男人是生活穩定的保障,若是林如海真的遭了陛下惡嫌,丟了巡鹽禦史這肥缺,往後她們的日子,哪還能好過。


    林如海一時也沒想通是怎麽迴事,便將信傳給了兩位姨娘。


    “你們看看吧,說是黛玉的婚事上,陛下對我的處置十分不滿,可我到底也沒做過什麽事啊?”


    兩位姨娘趕忙將信紙接過來,一人扯著一邊,一同讀了起來。


    極速的瀏覽了一遍,兩位姨娘便知曉了是什麽事,不由得心下一鬆,緩緩吐出氣來。


    見狀,林如海問道:“你們知道是怎麽迴事?”


    兩位姨娘相視一眼,皆是捂嘴偷笑,推說不知。


    林如海皺了皺眉,心想連她們都能看透的事,自己竟然看不透,是自己平日對這等事欠缺了考慮?


    再將信紙取了過來,通讀一遍,林如海越發疑惑了。


    按理說,非皇室宗親的婚事,陛下都不會如此過問的。


    然而和陛下交好的幾門宗親中,忠順親王,忠勇親王,府上也都沒適婚的男丁,總不能給林黛玉選一樁婚事是去當妾吧?


    除此之外,或許也隻能有陛下親近之臣,會有這個待遇了。


    親近之臣?


    嶽淩?


    林如海雙眼瞪大,似是將一切事都想通了。


    “怎麽?嶽淩來接林黛玉入京,不是陛下對江南不放心,讓林黛玉入京為質子?”


    兩位姨娘沏茶的沏茶,扇扇的扇扇,完全沒搭林如海的話。


    “既然沒有此事,那在陛下眼中,就是我做主將林黛玉許配給了嶽淩,以結兩家之好?”


    弄清原委的林如海靠在椅子上,良久未能迴過神來。


    “這……”


    隆祐帝認定了這門親事,好似他再怎麽狡辯也無濟於事了,更何況他連狡辯的機會都沒了,今年已經一不準許入京了。


    林如海憋悶了一口氣,這口氣總要找到抒發的出口,卻也一直無處可發。


    臉色漲紅,卻在此時外麵又傳來了信箋。


    “老爺,是運河上傳遞來的信。”


    林如海品了口茶,按捺住心緒,拆開信封,上麵的字跡有些奇怪,字形像是嶽淩寫的,可筆跡中略有娟秀婉轉之意。


    林如海對自己女兒的筆跡怎會分辨不出,這分明就是林黛玉代筆的!


    “承蒙大人盛情相邀,本應欣然赴約。然今身負皇命,南下江浙赴任巡撫,所經之路,皆關民生政務之要。途經揚州,雖近大人府第,亦不敢有須臾懈怠。”


    “今蒙聖恩,委以重任,當以公事為先,竭力盡責,方不負君上之托與黎民之望。此刻行程緊迫,諸多事務亟待處置,若因私誼而稍作停留,恐誤行程,致使公事積壓,有負朝廷所期。”


    “我深知世叔雅意拳拳,亦念與林家情誼深厚。待我安頓諸要,北上還京之期,必當專程拜望,再敘舊情,聆聽教誨。”


    林如海憤恨的將信紙拍在桌案上,若不是他教養極好,此時已經恨不得將信紙撕碎了。


    “你得陛下信重,就如此輕慢於我?以公務為借口也就罷了,竟還讓玉兒為你代筆書信,在與我炫耀你們的感情有多深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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