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無奈扶額,“是可卿姐姐吧,林妹妹與我提起過你。侯爺沒迴來是個機密事,不能與外人告知。如今侯爺已南下,或許就快到姑蘇了。”


    薛寶釵成功的將話題引走了,將秦可卿的心緒,從分辨薛寶釵是不是偷腥的狐媚子,轉到了嶽淩並未歸來的事件上。


    她和老爺都已分別快四年了,那汗巾早就不能用了,而眼下老爺又有了新的差遣,那她怎麽辦。


    真是守在深閨無人問啊。


    秦可卿眸色盡皆消散,似是成了黑白的一樣。


    薛寶釵又安慰道:“這迴倒是不用三五年了,林妹妹不日就會帶你們南下去與侯爺團聚,想來也用不了幾個月。”


    秦可卿眸中立即恢複了光彩,上前攥著薛寶釵的手道:“當真?”


    薛寶釵訕訕笑著,“我倒是沒哄騙可卿姐姐的理由。”


    “那你?”


    “我當然也沒在侯爺房裏留宿過,隻是我們住在一處院落而已,侯爺哪是那麽隨便的人,我也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呢。”


    秦可卿上下打量了薛寶釵一番,身子雖然豐美,可卻瞧不出幾分嫵媚風流之意來,倒也信了幾分。


    “既然如此,來者是客,薛姑娘隨我往堂上來吧。”


    話音方落,轎子中卻傳來了嗚嗚的聲響,引得二人轉過頭去。


    秦可卿不解道:“這是?”


    薛寶釵深吸口氣,道:“一個賈家的丫鬟,蠢得厲害。”


    一聽是賈家的,秦可卿都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還是紫鵑看戰爭平息了,又走了迴來。


    “薛姑娘,這如何處置?就這麽綁著她等姑娘迴來?”


    林黛玉是出自善心,將晴雯救了迴來,但在薛寶釵眼裏,這等執迷不悟,一根筋的丫鬟,說不定為了維護主子,心裏指不定多記恨侯爺呢。


    不管林黛玉是要留晴雯在府裏,還隻是給她一筆銀子,要她出去自謀生路,薛寶釵都甘願做個惡人,來給這小丫鬟立立威。


    “先將她帶出來。”


    紫鵑和秦可卿不置可否,一同上前將晴雯扶了出來。


    晴雯嘴上被塞滿了布,身上也是五花大綁,隻腿腳還能活動些,卻也站在場間,瞪視著眾人。


    薛寶釵橫眉怒目,道:“跪著,誰叫伱站了?”


    突然的變臉,不但是晴雯愣了愣,是連紫鵑,鶯兒,雪雁等人都愣住了。


    她們最是與薛寶釵熟識,平日裏隻見她藏拙守愚,與人相處分寸拿捏的極佳,向來寬以待人,今日竟是如此淩厲。


    身份有別,晴雯再自視甚高,此時也是在別家府邸,出了什麽事就算報官都來不及。


    緩緩的跪倒在地,晴雯不可置信的望著薛寶釵,卻又聽她開口道:“蠢且不自知,是無可救藥。林妹妹救下你,你心中尚且有記恨,卻不知你這一身悲哀,都是誰惹來的。”


    “方才堂上的話,你竟聽不出賈家二太太對你早有惡嫌?”


    “如今是老太太操持家中大小事,可若是二太太掌權,你的下場會比今日好?等到那日,賈寶玉會站出來為你說情?你且不知死是如何死的。”


    “你休要說你連死也不怕之類的話,等到那時,你不但要死,死得還不清不白,隻留了一個汙名!”


    “今日,你可看清了賈寶玉的真麵目?了無擔當的男人,不是家裏的禍根?”


    一頓連珠炮,直打的晴雯腦袋發暈。


    身上也不掙紮了,佝僂著背,腦袋也垂了下來,劃下兩道淚痕。


    薛寶釵又道:“給她的布條取了,聽她有什麽話說。”


    鶯兒上前將她嘴了的碎布摘了,就聽晴雯哽咽道:“寶二爺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他待姑娘們都很好……”


    薛寶釵皺眉道:“說兩句討巧話,關照你兩句,你就覺得好了?還是你被賈家賣了去,被打發到賈寶玉房裏,就一顆心撲在他那了?”


    “你若以為他不是個無情無義,就放消息出去,說你就在這,你且看他會不會來找你。”


    晴雯緊攥著胸口,內裏是鑽心的疼,她並不愚笨,相反精明的多。


    所以她更清楚薛寶釵說的是的,所有的不相信,隻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晴雯搖著頭,口中喃喃重複,“不是,我不信……”


    見她伏地不起的模樣,善良的小姑娘們都不禁為其心傷,紫鵑更是與其相熟,都曾是賈母房裏的丫鬟,不忍心直視,隻好偏開頭。


    薛寶釵卻窮追不舍,要一舉擊潰她的心理防線,“想清楚沒有,還要不要為禍根而喪命?做個隻懂得感動自己的傻瓜,冤死在哪處?”


    “你若想死,且別死在這裏,去撞死在賈家門口的石獅子上。沒嚇到二太太,也讓她瞧瞧你的脾氣有多烈。”


    “最後得一句賈寶玉的惋惜,你也算安生了。”


    晴雯捂著嘴,已是淚流滿麵,費力的搖了搖頭。


    大棒加蘿卜,一樣都不少,薛寶釵和嶽淩學得爐火純青。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府上等,看賈寶玉願不願意將你養在外宅,做個小老婆。”


    再與身旁的鶯兒道:“將薛家的傷藥取來,帶她去塗抹了吧。”


    “薛家的藥都是好物,你被抽打的地方留不下疤痕。就剩一副好皮囊了,自己留心著些。”


    晴雯抽噎道:“多謝薛姑娘。”


    薛寶釵再強調,“不必謝我,是林妹妹要留你,才將你帶來了這裏。而且,這裏是侯府,你的去留是侯爺說了算。我不管你曾有什麽小心思,往後都給我收起來,記得擦亮眼睛看人。”


    晴雯頷首應下,“我記得了。”


    暗暗舒出一口氣,薛寶釵與旁人和煦了麵色,“好了,我們也去等林妹妹迴來吧。”


    見了薛寶釵的行事作風,秦可卿不禁暗歎,“好厲害的姑娘,難怪能在林妹妹身邊分一口飯吃,這是大敵啊。不行,等去了姑蘇,我一定要加加速了。”


    見秦可卿愣在原地,薛寶釵探頭問道:“可卿姐姐?你在想著什麽?”


    可卿展顏一笑,“沒事,我們走吧,得知你們迴來的消息,房間早就都收拾好了。”


    ……


    榮國府,梨香院,


    薛家順理成章的搬了進來,連帶薛家的幾個小夥計,並薛蟠住在外院,內宅裏薛姨媽身邊圍著同喜同貴,卻也覺得冷清。


    “蟠兒,你妹妹哪裏去了?”


    在牢中吃了不少苦頭,薛蟠都清減了許多,薛家的基因不錯,薛蟠瘦下來,相貌反而還出挑了許多。


    適時,與薛姨媽對坐著,抻抻身子,隨口應道:“出府就和安京侯府的人走了,想必也是在侯府上吧。要我說,娘親就不必管妹妹太多,妹妹什麽事比娘親和我都門清,我們別扯後腿就行了。”


    薛姨媽翻了一眼,“你還知道扯後腿,沒有你那一迴事,寶丫頭早去到宮裏了。”


    薛蟠卻滿不在乎,“去到宮裏又能如何,賈家的大姑娘這些年了,才因為老公爺沒了得個女官。咱家又有幾分能為?”


    “妹妹相貌是出眾,可宮裏哪個不出眾,娘還是別異想天開了,腳踏實地的好。”


    “現在豐字號不也挺好嗎?”


    薛姨媽麵上含怒,在堂上被這個那個教訓也就算了,怎得連薛蟠也教訓起她來了,這不是倒反天罡?


    “呸,沒出息的小崽子,你怎得跟你娘親說話呢?去去去,別在這裏擾我的興致。”


    薛蟠麵上竊喜,這段時間以來,他都沒好好出去風流快活過,娘親趕人了,他豈不是能在這京城裏好生尋花問柳一番?


    正抬腳要走,就聽外麵通傳道:“太太,舅老爺來了”


    薛蟠才抬起的屁股,又結結實實的坐了迴去。


    小廝口中的舅老爺,就是王家二爺王子騰,常言道“天上雷公,地下舅公”,薛蟠是怕死這個舅舅了。


    更有葫蘆案的事,全賴舅舅忙前忙後,這遭見了,不得挨一頓痛打。


    那院揍著賈寶玉,大唿小嚎,他在這邊難道還要應和上了?


    但還沒去拜訪,兄長就自己來了,薛姨媽自是歡喜,“快快請進來。”


    眼下薛蟠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隻好縮著腦袋,站在角落裏。


    未及,一個滿麵虯髯的大漢走了進來,掃視一眼,便讓薛蟠身子抖了抖。


    冷哼了聲,王子騰沒先顧著薛蟠,先與妹妹薛姨媽問候道:“看你們能安穩入京就好,寶丫頭呢?”


    薛姨媽訕訕道:“應是去了安京侯府。”


    “安京侯府?”


    王子騰眉頭挑了挑,先是愕然,而後轉喜,“好事,讓她就在那邊住下吧。”


    薛姨媽:“啊?”


    王子騰也不多解釋,又迴身看薛蟠,“你跟我走。”


    薛蟠顫聲問道:“舅舅,咱們去哪?”


    王子騰厲聲道:“怎麽,你不想去的地方就不去?”


    薛蟠欲哭無淚,“我沒那個意思,就是心裏沒底。”


    王子騰頷首,“京營大帳,你心裏可有底了。”


    薛蟠哽咽道:“更沒底了,舅舅若是有公事,何必帶著我?”


    薛姨媽看兒子可憐的模樣,也不禁發問,“兄長,你是帶蟠兒去做什麽?”


    王子騰冷聲道:“受陛下恩降勳貴,我領了京營的提督武臣,掌三團營,這遭帶他一同去操練操練,磨磨性子。”


    “你可莫要再驕縱他,便是他有錯,也是你慣出來的。”


    說著,提起薛蟠的後脖頸,便大步出了門去。


    “娘,你救救我呀。”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響起,外間再沒了薛蟠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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