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入夜,


    彰義門下,


    嶽淩親點兩千騎兵,在城下大營中列陣。


    連日來的作戰,眾將士對嶽淩無不是欽佩萬分,而夜裏點兵點將,無需告知,眾人也知道是將要做什麽了。


    在眾人麵前,慢慢駛來了多輛馬車,香氣撲鼻的肉和一壇壇美酒,按照人頭分發了下去。


    嶽淩立在眾人麵前道:“今夜出城,直破北蠻營寨,當屬九死一生之戰。大破敵軍,你們都是大昌的英雄,諸位今夜飽腹,本將敬你們一杯。”


    嶽淩取了隻空碗,自取酒壇斟了一碗,其餘將士皆是有樣學樣。


    拾起酒碗,嶽淩托舉向天,大喝一聲,道:“驅逐胡虜,保衛山河!”


    士兵們皆是端起了酒碗,應聲,“驅逐胡虜,保衛山河!”


    痛飲一碗,便齊齊將碗摔在地上,以示決心,隨後便大快朵頤的用起了這頓飽餐。


    很大可能是最後一頓,但眾將士也並不拖遝,不出一刻鍾又是整裝待發。


    嶽淩翻身上馬,提起馬槊,束緊腰間長劍,列在眾人之前。


    待城門緩緩開啟,立即扯馬韁,急速出城。


    兩千精銳騎兵緊隨其後,在這一隊人馬齊出後,又有三千騎兵隨著出城,運送著大批火藥火石等物,奔赴了另外的方位。


    兩千對七萬,在戰場之上擺開陣仗對敵,那便與以卵擊石無異,可出其不意夜襲大營,那便還有些許機會。


    逍遙津,張遼八百破十萬,能止江東小兒夜啼。


    而如今,嶽淩自也有著勝算。


    北蠻如今在西直門外七裏駐紮,嶽淩率眾出彰義門,迂迴包向北蠻大營,趁著夜色,急速行軍。


    這一路上,頗為順利,很明顯能感受到,北蠻的警惕心十分不足。


    隻撞上了一班巡查,還被嶽淩輕易的躲了過去。


    應當是因為北蠻圍城近兩月,京城還從未有軍隊出城,令他們大意疏忽了些,根本想不到在此刻嶽淩能遣人來劫寨。


    直至靠近到肉眼可見大帳的距離,嶽淩才令眾人整軍。


    “門前的守衛也鬆散的很,還有靠在寨門前睡著了的。多數大帳中還亮著燈,或是可能還在飲酒作樂,其中並不像是有準備的模樣。”


    放出的探子歸來,言語中夾雜著幾分激動之情。


    嶽淩皺了皺眉,心中思慮道:“果然如此,哪有那麽多怪力亂神,北蠻能實時知曉城中的計劃,才是有鬼了,看來細作根本沒來得及將夜襲之事,傳出京城。”


    微微頷首,嶽淩下令道:“傳我軍令,全軍出擊!兵戈不染血者,斬!”


    ……


    北蠻連日攻城,實也有些疲憊。


    但戰果一次比一次明顯,吐吉可汗又高興的宴請著各部首領,暢想起下次攻城,城破之後,該當如何。


    眼見著京城守衛也是強弩之末,各部首領也都在宴會上痛飲了番,與吐吉可汗拍起了馬屁。


    “有大汗在,城破自是指日可待!”


    “明日破了京城,便是那皇位,大汗也能搶過來坐一坐了!”


    “誰說不是,聽聞大昌皇帝病的快死了,大昌太子又在遼東不死不活的。這龍椅,自該由大汗笑納了。”


    “……”


    大帳之中正是載歌載舞,一隻耳的杜恪麵上卻難有喜色。


    趁著與吐吉可汗敬酒的機會,杜恪問道:“可汗,如今已經臨近最後一戰了,難道還要留著那老家夥不成?可汗不是說,要準備用他來祭旗的?”


    吐吉可汗喝得正是高興,擺了擺手,麵上不屑道:“不急不急,我都答應你由你殺他,自然不會食言。”


    杜恪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用出恭的借口,先出大帳去了。


    營寨中,的確守備不嚴,守在營帳外的士兵,入了夜也是東倒西歪的。


    杜恪獨自來到了羈押賈代善的大帳中,見兩名守衛皆是睡熟,便也省得解釋,徑直走了進去。


    “這個鬼模樣,倘若嶽淩來劫寨該如何應對?”


    搖了搖頭,杜恪便先收拾了心情,入帳尋那老冤家,“老國公,今日寨中飲宴,怎好冷落了你呢,小子來給老國公些孝敬。”


    背後藏刀,杜恪慢慢接近賈代善的床榻。


    賈代善眉頭微皺,睜眼見是賊眉鼠眼的杜恪,啐了口道:“敗類,何必與老夫假惺惺?給老夫一個痛快,待老夫化成厲鬼,再與你索命!”


    杜恪嘴角微撇,抽刀出鞘,才作勢要紮,便聽營帳之外一陣大唿小嚎,“嶽淩來劫營了!”


    “什麽?!”


    ……


    烏雲籠罩著月色,使大地更昏暗了些,滿身黑甲的士兵,在嶽淩的帶領下迅速衝進大營之中。


    嶽淩一騎當千,用馬槊接連捅翻了兩個守門的北蠻士兵,便直衝進了大寨之中,與左右傳令道:“分五隊,往四處縱火。其中一隊,隨我直衝吐吉可汗大帳!”


    “是!”


    不多時,四下裏喊殺聲震天,前方大帳之上皆是燃起了熊熊大火,懈怠了的北蠻衛兵來不及反應,直接被京營士兵砍翻在地。


    京營士兵兵威正盛,算是為近來被動挨打,出了一口惡氣。便是帳中慢慢衝出了軍隊,也各個以一當十,來迴衝殺。


    嶽淩尋覓著紋飾繁複的大帳,多半就是吐吉可汗的居處,終於見得一個與眾不同的,立即縱馬衝了進去。


    提起馬槊,便將門口提著刀的一人戳了個對穿,是讓其連遺言都未曾留下。


    定了定神,嶽淩卻發覺此人是一身儒袍,與大昌子民的衣服無二,頓時凝起了眉頭。


    “這人怎麽在北蠻帳中,還拿著刀,他也是來劫營的?”


    嶽淩搖了搖頭,怎麽可能有這麽荒唐的事。


    抬頭一望,又見上方榻中躺著一個翻身也困難的老者,隻穿了一身白色貼身衣物,倒顯得還幹淨些。


    “你是什麽人,怎得在北蠻帳中?”嶽淩又以槍尖指地,問道:“此人是誰?”


    賈代善死裏逃生,見來人是京營製式盔甲,也是愣了片刻,“這人是杜恪,康王府舊時幕僚,老夫是榮國公賈代善。”


    “老國公還沒死呢?在下京營大都督嶽淩,今日劫營,老國公快與我指路,吐吉可汗的大帳在哪?”


    聽嶽淩說他還沒死,賈代善好懸沒氣得吐血,穩了穩心神,與嶽淩指著方向,“與我這帳西北五十餘步,圓頂藍色花紋的大帳便是,他們在帳中飲酒,必然沒設防備,快去!”


    嶽淩拱了拱手,“好,老公爺保重。若是本將能逃出大寨,定然迴來帶上老國公。”


    “你也保重。”


    待嶽淩離去,賈代善的精神為之一振。


    “這就是嶽淩,近來聽人念叨的多了,總令蠻人吃癟,竟是這麽一個俊後生。年紀輕輕統帥京城二十萬大軍與北蠻人糾纏兩月,還未破城。今日竟還出其不意,親率騎兵來劫營,這是何等的能為,老夫都要自歎弗如了。”


    賈代善震驚之餘,又念道:“京城當真能守下來,此戰之後,此子定然一躍成為京城最有名望的勳貴,若榮國府能與之交好……”


    ……


    大帳中,還在飲酒的各部首領,聽得帳外一片喊叫聲,盡皆皺起了眉頭。


    “這怎的外麵比我們帳裏還熱鬧,去看看到底怎麽迴事!”


    旋即,有北蠻士兵慌忙入帳稟報,“大汗,不好了,嶽淩率兵來劫營了!”


    “什麽?劫營?嶽淩他好大的膽子!他帶了多少人馬?”


    北蠻士兵又道:“夜太深了,不知有多少兵馬,如今正奔可汗大帳來了!”


    各部首領臉色大變,皆奪路出逃。


    吐吉可汗驚得雙眼瞪大,忙轉去帳後,與帳中伺候的下人道:“快快與我穿戴盔甲!”


    外麵震天的喊殺聲由遠及近,帳中的下人如何能不慌亂,七手八腳為吐吉可汗穿戴盔甲,可是下身裙甲總是綁不住,露出了屁股在外麵。


    “嶽淩在此,吐吉受死!”


    “嶽淩在此,吐吉受死!”


    四處都在叫喊著嶽淩的名字,根本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嶽淩,也不知嶽淩是不是真的到了。


    吐吉可汗一腳將下人蹬開,怒道:“沒用的東西!”


    而後也不顧儀容了,手上提著裙甲,便去牽馬,費勁的上了馬,忙尋路逃竄。


    下一刻,嶽淩突入帳中,見滿地狼藉,到處是傾倒的酒杯,便知曉是尋對了地方。


    “來遲一步,不行得速去追擊!”


    縱馬而過,見到一群伏地的下人,嶽淩用槍尖挑起一個,問道:“吐吉呢?”


    下人忙指著遠處正騎馬而走的一個胖子。


    嶽淩便將他們丟下,再提馬槊追趕。


    在這大營中,嶽淩並不識得路,而且北蠻軍隊也終於反應了過來,開始往這邊集結阻擊。


    追擊一段,眼見著沒機會追上斬殺了,又望著四處皆是大火,火光衝天,照的亮如白晝,根本沒有撲滅的機會了。


    便是如此,劫營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歎了口氣,嶽淩與身邊近衛道:“速去傳令,鳴金收兵。”


    而嶽淩再又折返迴了方才的帳中,從床榻上將賈代善背了出來。


    見嶽淩竟然能安然無恙歸來,賈代善心底更是生出幾分欽佩之意,“大都督,可殺了吐吉?”


    嶽淩搖頭,“沒有,殺了幾個從帳中逃竄出來的小首領,耽擱了一陣,讓他跑了。”


    賈代善瞧了眼外麵的景象,屍橫遍地,旌旗倒懸,處處是火光,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便是如此,今夜敵軍都損傷不小啊。”


    發覺賈代善上肢無力,嶽淩又尋了根繩索,將賈代善束在了自己背上。


    “老公爺,路上顛簸,可小心著了。”


    賈代善笑道:“無妨,便是死在你這馬上,總也好過死在蠻人帳中。”


    嶽淩眉頭挑了挑,“老公爺別說這晦氣話。”


    賈代善卻是看得很開,“老夫在大都督背後,能給擋幾箭,也算立功了。”


    嶽淩搖了搖頭,再沒言語,縱馬出寨。


    ……


    參與劫營總共兩千騎兵,隨著嶽淩再出來的不過八百之數。


    而他們身後,則是茫茫不見邊際的北蠻騎兵大軍。


    “大都督,就這麽跑,定然要被北蠻追趕上,你可還有後手?”


    賈代善見到情況危急,也不禁在嶽淩背後發問。


    “自然有,不然要莽出城送死嗎?”


    聞言,嶽淩的形象在賈代善的心目中又高大了幾分,“老於謀略,當真厲害,隻是不知他用什麽手段,能攔住這數千的騎兵。”


    再趕了一段路,來到一處小溪邊,對麵的民房中冒著屢屢黑煙。


    嶽淩心下一寧,攜軍隊躍過小溪。


    黑夜之中,北蠻軍隊也並未仔細察覺異樣,眼見著要追上嶽淩,又揚起了馬鞭,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待大半北蠻軍隊越過小溪之後,倏忽之間,從兩麵民房中竄出大批士兵。


    而這批士兵卻不與騎兵接敵,直接四散奔逃。


    率領北蠻騎兵的大將阿剌平章見狀,忙下軍令道:“這不過是嶽淩的障眼法,不必管其他人,趕快去追嶽淩!”


    “是!”


    可片息之後,原本安靜的土地上,響起陣陣爆炸聲。


    雷聲從地底冒出,炸得北蠻軍隊猝不及防,馬匹驚慌,北蠻一時陣型大亂,踩踏無數,傷者無數。


    這熟悉的場景,讓阿剌平章登時反應了過來。


    “不好,是雷陣,不好,先撤出去!”


    經過這方圓數十丈的雷陣,便是北蠻軍隊調整的極快,再遣人去追,也沒了追上嶽淩的機會。


    等到臨近城池四五裏的位置,便進入了城牆炮火能覆蓋的位置了,再追下去便是得不償失,還不知前方再有什麽埋伏。


    而夜晚,也不可能去攻城,任憑阿剌平章再不甘心,也隻好收兵了。


    “嶽淩,實在是我北蠻之宿敵!有今日之敗,怕不是再難破城了!”


    與此同時,


    北蠻大營之後的一處山坡背後,終於有北蠻士兵尋到了孤身躲藏的吐吉可汗。


    “大汗,嶽淩已經被乞顏帖木兒,阿剌平章兩位將軍擊退了。”


    聽了嶽淩被趕走的消息,吐吉可汗終於送了口氣。


    片刻之後,眼中又流出一抹兇戾,“先戒備,原地整頓,再籌劃攻城!下次一鼓作氣,必將攻破京城!”


    “嶽淩!今日之辱,我要讓你千百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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