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明駿。”


    顏知歡試探性的輕喚,並觀察著顏明駿的眼睛。


    他眼裏已經起了一層霧,眸光渙散,緊緊的盯著擺動的鏈墜,進入一種被催眠的神遊狀態。


    顏知歡蠱惑一般的輕聲道:“現在出去,帶上銀錢,去青樓買一個頭牌迴來。”


    下達完指令,她指向另外一邊,鏈墜上的表盤指針忽然一頓,她迅速收起鏈墜,趁機跑了。


    得到指令的顏明駿,已經出府去了。


    這一晚,丞相府公子一擲千金,為花魁贖身的事很快傳開,誰見了不說一句“好福氣”?


    深更半夜的,顏丞相卻是要被氣死了。


    今晚因著顏知歡提到的嫁妝的事兒,顏丞相已經與苗氏發了好一通脾氣。


    國公侯府的陪嫁都是些好物件,這些年被他揮霍了不少,很多東西早就找不迴來了。若到時候顏知歡真要拿著嫁妝單子一樣一樣的對,定會發現少了許多,嚷嚷起來就會讓外人看笑話。


    丟麵子的事兒顏丞相自然不願意,但他又沒法拿出東西來補,隻能來找苗氏撒氣。


    苗氏倒是好手段,隻道:“老爺也別擔心,這其中門道可多了。就如那嫁妝單子上寫的玉鐲子一對,實際上是一對兒羊脂玉鐲子,咱們隨便拿一對玉鐲子頂上去,那也挑不出錯處來。”


    如此般的東西還有許多,便是單子上寫明了是什麽材質,那相同類別的材質也還分個三六九等呢!


    總之,應付的法子多得是。


    顏丞相聽得逐漸展顏,正要誇幾句“賢內助”,就聽小廝在外頭敲門。


    “老爺,不好了,二少爺迴來了!”


    二少爺迴來了有什麽好報的!


    顏丞相不悅:“驚慌什麽!”


    小廝跪下道:“二少爺今兒去樓子裏買了個姑娘,已帶迴府中了,同來的還有樓子裏的媽媽,說是買姑娘的錢還差些,要去賬房支些。”


    “花了多少?”


    “一、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銀子?我倒要看看他是買了什麽寶貝!起開!”顏丞相一腳踹翻小廝,大步往外走。


    小廝揉著胸口縮在一邊,沒敢說這一千兩是二少爺欠的,實際上在花樓裏已經先給了一千多兩了。


    顏明駿惹出這樣的禍事,苗氏自然要跟上去處理。


    才到前廳,便見一個身著輕紗的貌美女子站在顏明駿身旁,一邊還站著個濃妝豔抹的媽媽,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顏丞相一看就覺眼髒,擺手道:“這裏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你們從哪兒來的就迴哪兒去,本官便概不追究。”


    “相爺,您這話說得。”老鴇嬌笑一聲,“咱們姑娘既已許了令公子,那就是公子的人了,哪裏還有領迴去的道理?”


    顏丞相臉色一沉:“我兒年幼,被你們哄騙罷了,做這等子皮肉生意,你們還想要強買強賣嗎?”


    “年紀小?那拍賣叫價時,可就令公子叫得歡呐!”


    “不過是年輕氣盛,本官今日不與你們計較,你們且自己識趣些!否則……”


    “否則要如何?”老鴇冷哼一聲,“今兒晚上可不少人能作證,便是去了官府,我也不怕。正好叫大家都看看,丞相府的公子逛了花樓不給錢!哎,就是讓大家評評理!”


    顏丞相氣的臉色一陣青白,指著顏明駿說不出話來。


    苗氏急忙忙的趕到,去安撫了顏丞相,又跑到顏明駿麵前。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扇了過去:“你這混賬東西,是被誰躥輟著去了那等地方?”


    一直沉默的顏明駿被這一巴掌打得一驚,突然狠狠甩了甩頭,眼神似也清明了些。


    隻一看到眼前的情況,他又迷糊了:“娘,這怎麽了?”


    “那是花樓的媽媽,還有你買的姑娘,不認識了?”苗氏察覺出不對勁,靠近小聲的詢問。


    顏明駿搖頭:“我今兒還沒去花樓,我怎麽……”


    他迴頭,看到那位姑娘,眼神頓了頓,眸光中露出欣喜。


    顯然那是他喜歡的姑娘,說不得早就想替她贖身了,隻不知道為何今日她就到了府中。


    “哎喲!”苗氏忽然一聲哭喊,“我的傻兒子哎,你怎麽卻被人算計了還不知曉,這是誰這麽缺德哎!”


    女人撒起潑來,便是哭喊打滾。


    但苗氏很懂分寸,她隻哭得肝腸寸斷,卻撲那老鴇,嘴裏道:“你且說說,到底是對我兒做了什麽,他竟是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們那真是黑心腸樓子哎!此番還想來府裏訛詐銀錢……”


    老鴇甩開她,將自家的姑娘拉了迴來,道:“今兒真個是見識了,沒銀兩就別學公子哥兒們去花樓買姑娘,平白的迴來丟一趟醜。呸!狗屁丞相府!”


    事兒鬧到這份上,老鴇明白丞相府是決計不會接納一個花樓女子,既如此,那姑娘她還是得領迴去。


    隻不過之前顏明駿給的銀兩,花樓是不會還了。


    隻今日的事情傳出去,丞相府難免要成為權貴圈子裏的笑話,麵子卻是丟得大了。


    把花樓的人打發了,顏丞相才怒喝道:“你這孽子,跪下!”


    “爹,我……”顏明駿噗通一聲跪下,隻覺得冤枉,“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現在腦子裏還迷迷糊糊的,好像是被人打了。”


    “娘看看,打到哪兒了?”苗氏一聽趕忙湊過去。


    但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卻是沒有在顏明駿身上找到一點傷口。


    顏丞相的臉色更黑了:“做了這般混賬事,丞相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又瞪向苗氏:“都是你慣的!”


    苗氏哭著道冤枉,又求道:“駿兒是個好孩子,從不撒謊,定是有人迷惑了他!”


    “行了!”顏丞相厭煩的甩手,指著顏明駿,“去祠堂跪三天,好生向列祖列宗請罪!”


    “呀?”


    一聲驚訝響起,顏知歡從屏風後探出頭來,圍著顏明駿走了兩圈,搖頭道:“犯了這麽大的錯誤,怎麽隻跪幾天祠堂就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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