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熟悉的長廊,淩若雲跟著南宮千雲來到南宮瀝天的院子。


    在院門口便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


    淩若雲眼眸微微閃了閃,眸底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從草藥的氣味辨別,可以說這隻是簡單的調養身子的藥草,並無其他大的作用。


    不知道……爺爺到底怎樣……


    看著那扇越發靠近的門,淩若雲雙手悄然收緊,指甲微微扣進肉裏。


    那個人,她的爺爺,就在那扇門後,明明已經多年未見,心底深處也甚是想念,然而她此刻感覺自己的腳像是被紮了根,定在原地,無法再向前踏出一步。


    “閣下請進。”


    南宮千雲在門口停了下來,迴頭,發現淩若雲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她有些疑惑:“閣下……這是有什麽問題嗎?”


    淩若雲輕輕搖了搖頭,唿吸略微加深了一些。


    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腳步,繼續往前走。


    她把帽子又壓低了一些,南宮千雲隻能看到她下半截下巴,微微緊繃著,給人一種有些緊張的錯覺。


    南宮千雲心下疑惑,但並未來得及多想,因為裏麵傳來南宮瀝天的咳嗽聲。


    “咳咳,千雲?你這是又請什麽醫師來了?我的身體自己清楚,都說了沒事,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就不要再費心了,還搞得滿城風雨,真是……”


    蒼老的聲音帶著虛弱和絲絲責備,從屋內緩緩飄散出來,落入淩若雲的耳朵中。


    聽著這道無比熟悉的聲音,淩若雲渾身輕顫了一下,很細微的,就連南宮千雲都沒有發現。


    “咳咳咳咳……”


    又是伴隨著一陣咳嗽。


    “父親!”南宮千雲眼底閃過焦急的神色,正準備立馬進屋,忽而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一步進了屋。


    看著之前還站在不遠處沒有動的淩若雲竟然比他先一步進了屋,步履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和慌亂,南宮千雲心底再次微微疑惑。


    是他的錯覺嗎?怎麽……她看起來好像比自己還緊張?


    要不是看過她的樣子,確定她不是淩若雲,南宮千雲甚至有一種錯覺,麵前這個女子就是他的女兒淩若雲了。


    不然,一個陌生人怎麽會對素未謀麵的病人有一種緊張感呢?


    或許是他想多了。


    壓下心底的疑惑,南宮千雲不再多想,疾步進了屋。


    屋內,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整個人籠罩在黑袍之下,隻能看到一截下巴的人,南宮瀝天愣了愣。


    “……你是?”


    南宮瀝天略帶沙啞的開口,聲音滿是滄桑和虛弱。


    爺爺……病情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


    “哦,這位是……”南宮千雲隨後進屋,正準備介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他不禁有些窘迫:“對了,還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唿?”


    “南。”


    “啊?”


    “我姓南。”淩若雲掩在袖中的手用力握著,掌心早已被掐的毫無血色,她輕輕吐了三個字,仿佛耗光了所有力氣。


    “好的,南姑娘,”南宮千雲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她此刻似乎有些異樣,像是在極力壓製著什麽,說不上來。


    “這位是揭榜前來給父親您看病的南醫師。”南宮千雲收迴視線,轉身對南宮瀝天說道。


    “哦……”


    一聽到又是醫師,南宮瀝天似乎沒什麽興致,沒什麽力氣的應了一聲,重新躺了下去,耷拉著眼皮子沒再看淩若雲一眼。


    南宮千雲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重新看向淩若雲,解釋道:“之前也請過一些醫師,都說父親是長期憂思成疾,需要慢慢調養,不知南姑娘可有什麽良方?”


    淩若雲的視線一直落在床榻上閉目養神的老人身上。


    聞言,她的眼眸微微閃了閃,長睫垂下,看不清眼底神色。


    “確實是心疾。”


    良久,她緩緩出聲,帶著某些不知名的情緒。


    “咳咳咳……”


    躺在床榻上的南宮瀝天又咳嗽起來,比之前更加劇烈。


    “父親!”南宮千雲神色一變,連忙上前將南宮瀝天扶了起來,輕輕拍著他的背順氣。


    淩若雲狠狠掐著掌心,天知道方才那一刻,她是用盡了多大力氣才克製住自己上前的衝動。


    然而,看著此刻虛弱無比的南宮瀝天,淩若雲的心一陣陣的抽痛著,仿佛心口懸著一把小刀將寸寸將她淩遲。


    她深吸了一口氣,遏製住某種衝動和上湧的情緒,緩步而隱忍的走向前,在床榻邊停了下來。


    “我看看,”平淡的聲音之下,是強壓的某種強烈的情感。


    南宮千雲點點頭,站起身將位置讓給了淩若雲。


    淩若雲垂下眸,伸手,兩根手指搭在了南宮瀝天的手腕上。


    她特意暗中調整了魔息,使自己的體溫和正常人一樣。


    然而這麽做也有一定的風險,一旦運用魔息,很有可能被南宮千雲察覺出來。


    但是,她此刻顧不了那麽多了,因為,南宮瀝天的身體狀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差很多。


    明明這些年來,她一直關注著南宮瀝天的身體狀況,雖然會有一些不適,但總體上還是比較健朗的,如今怎麽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若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撐不了多長的時間了……


    這是長期的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使他幾近油盡燈枯的地步。


    所以,之前看到的隻是表象,實則南宮瀝天的身體早已經被掏空!


    能撐到現在才爆發出來,已然是極限了。


    淩若雲指尖微微顫抖起來,她沒想到,自己會給爺爺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她的爺爺……為什麽還要想著她,明明她早已十惡不赦了呀!


    真的不值得,不值得為了自己這樣沾滿鮮血的魔物而把自己變成這樣!


    愧疚和悔恨如潮水般幾乎將她淹沒,她感到一陣窒息,喉嚨仿佛被一隻大手扼住,使她唿吸困難。


    她微低下頭,收迴搭在南宮瀝天手腕上的手,帽簷下,看不清她的神色,就連僅露在外麵的一截下巴,此刻也掩在了陰影下。


    “南姑娘,如何?”南宮千雲見她收迴手,卻又看不清她的神色,不禁有些焦急的問道。


    “良方,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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