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位於地圖與航海圖之外的島嶼,既沒有在國際法中被定義為“陸地”,稱之為“水域”也不恰當。


    因撞上暗礁而報廢的船隻、殘骸在洋流的推動下匯聚於此處,逐漸積累成可以供人行走的奇特島嶼。在當地漁民看來、這裏無疑是不祥之地;世代流傳的漁民傳說之中,也時時刻刻告誡子孫們決不能接近那裏。


    以“北歐神話”為框架所構建的魔法結社——“搗蛋鬼”;這個擁有魔神坐鎮的龐大組織,它的大本營便位於這片船之墓場中。


    即使上條當麻經曆無數次輪迴、在絕望中度過了一億多年的歲月;然而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這個普通高中生的努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也不會有人因此而歌頌他的功德。奧帝努斯之所以被擊敗,是因為準魔神歐雷爾斯所構建的“妖精化”起了作用。


    所以,當上條突然跪倒在一片殘破的甲板上時、並沒有人投來過量的關注。


    對於他們來說,時間線剛剛進行到奧帝努斯接受“妖精化”、同時拿起“主神之槍”的那一刻。


    即使魔神本人肆意嘲諷著人類的努力,將“妖精化”比作等同於“主神之槍”的存在;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因為語言而動搖,包括製作“妖精化”的歐雷爾斯在內、都在等待著結果顯現於眼前。


    究竟是奧帝努斯被打落神之領域、還是人類邁向終結;對於這些仍舊活蹦亂跳的討伐隊成員來說,結果還沒有見分曉。


    上條當麻捂住額頭,緩緩站起身。


    有關於無盡輪迴的記憶、似乎經過恰到好處的梳理,刪除了大量贅餘部分;從而將記憶負擔量降低到了大腦的承受範圍以內。這應該是奧帝努斯所為。


    此時,他向金屬殘骸所組成的高地看去;那裏是世界毀滅之前、奧帝努斯所站立的地方。


    人類無法通過自身的努力重構世界本身,那麽也就是說:神靈大人放棄了自己的堅持,轉而將世界讓給了螻蟻。


    雖然不理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這時候如果不說一聲“謝謝”、總會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然而,在上條開口之前、討伐隊的其他成員們發話了。


    與以往活潑軟糯的風格完全不同,茵蒂克絲帶著敵意、冷聲道:“你就是奧帝努斯吧!將東京搞得亂七八糟的元兇對吧!你讓大家很困擾啊,我們不會再讓你肆意妄為了!”


    在這一瞬間,上條感到唿吸一滯。


    “魔神歸還了世界”——這個事實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在其他人看來,是人類的努力戰勝了魔神、從而成功製止世界被破壞。


    沒有人會感激歸還世界的神靈;與其說感激、反倒是敵對與憎惡壓倒了一切情緒,也許還帶著一些忌憚。


    除了茵蒂克絲之外,在場的禦阪美琴、蕾莎、芭徳薇也紛紛開口;不出意外,全都是宣誓敵對的話語。在這之後,船之墓場內的所有人、都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


    一定是“妖精化”起了作用,奧帝努斯已經墜落到“人”的範圍內——這是所有人眼中的“事實”。


    既然如此,與之戰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這個世界,對於上條當麻來說、正展現出它溫柔的一麵。


    然而,對於奧帝努斯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地獄!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所堅持的戰鬥,正在將另一名女生逼入絕境!——隻是想通這一點後,上條當麻動了。


    腳踩著破碎鐵皮與木板的間隙,向著包圍圈中、那個孤零零的女生奔跑而去。


    看著那道身影毫無戒備地主動接近“最終boss”,茵蒂克絲想要阻止;然而她的體質並不能支撐將想法轉化為行動,隻能在一旁幹著急:“當麻,危險!你在幹什麽?”


    因為少年的行為實在是出乎眾人預料,其他人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隻能看著兩人不斷靠近、最終產生接觸。


    不知為何,奧帝努斯沒有了一開始的意氣風發、似乎還有些寞落?


    作為世間僅有兩人的知情者之一(此時他還不知道其他魔神的存在),上條當麻理所當然地感覺現在必須要說些什麽,然而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此時,天邊亮起一道璀璨的流光、向著船之墓場飛射而來,所形成的壓迫感、就像是成百上千道“龍王的歎息”重疊在一起。毫無疑問,當這玩意落下時、將會爆發出人類巔峰的破壞水準。


    “清教、正教、成教,沒想到隻有這種時候才會聯手啊。”似乎是在嘲諷、又像是自嘲,奧帝努斯隻看了一眼針對她而來的攻擊術式、便轉過頭去:“以我現在的狀態,應該不會立刻被殺死吧?大概會像被螞蟻蠶食一樣,持續上很長一段時間。”


    出乎預料地,麵對即將到來的落幕、她並沒有感到抵觸;在這之前能夠得到一個小小的“理解者”,就已經足夠了。


    在這一刻,時間靜止。


    即使隻有十億億分之一的出力,也能輕易壓製“幻想殺手”的消除能力、強製將“時停”的狀態附加給其宿主上條當麻。


    能做到這一點、並且有理由出現在這裏的,自然隻有荀缺一人。


    自隱世中直接降落至船之墓場內;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眼擋在少女麵前、伸出右手,打算正麵抗下光柱的上條當麻後,荀缺看向身旁的少女:“需要幫助嗎?”


    “不需要。”雖然有援軍出現,但奧帝努斯並沒有絲毫欣喜、反倒有一種“重要時刻被破壞”的無奈與幽怨:“反正就算沒有被螻蟻啃食致死,我也活不長了。如果真的想幫我,就把那邊那個蠢貨帶走。”


    “因為同時導入了‘妖精化’與‘主神之槍’,所以出現了裂痕嗎?”觀察著少女目前的狀態,荀缺微歎一口道:“沒想到忙活了這麽長時間,結果達成目的的時刻、隻有短短的一瞬間。該說是天意弄人呢?還是你自作自受呢?”


    在被導入“妖精化”後,奧帝努斯已經是完美魔神的狀態;然而她並不滿足於“100%的失敗”這一可能性,可能是因為僅僅覺得名字不好聽、所以又主動舉起了象征“100%成功”的“主神之槍”。


    就算100%會失敗,隻要一開始就向著反方向努力、便能達到真正想要的結果。比如考試時故意交白卷,結果因為試卷題目有政治問題、反倒被全校通報表揚,直接記一百分。


    所以,100%的失敗等同於100%的成功。


    但是,奧帝努斯卻將兩種定位同時納入、於是直接導致了自身格位的掉落。


    所以說,她的完美魔神狀態、其實隻持續了極為短暫的片刻。在舉起“主神之槍”之後,都是處於被撕裂、力量不斷流逝的狀態。


    最終、損耗累積到一定程度後;即使本質上來說依舊是“魔神”,但實際上甚至連“人”都無法戰勝;並且撕裂還會不斷進行,直到將“北歐主神”徹底湮滅為止。


    此時揭她的傷疤顯然不是明智之舉,等到以後、說不定可以拿這件事當做黑曆史。


    至於現在,荀缺看向上條的背影、略帶笑意道:“好歹也是能夠成為魔神理解者的人類,你也不要太小看了這家夥。”


    “帶他離開這裏?這樣做的話,某位小姐應該會在沒人看見的地方暗自落淚吧?”


    “與其如此,不如讓我看看、他能做到什麽程度。”


    凝滯的時間重新恢複,代表著人類魔法最高領域的璀璨光線、向著奧帝努斯所在方位直轟而下。


    然而,兩者之間、出現了一隻略顯單薄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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