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這些都是冷墨夜剩下的,但,金綿綿向來是天大地大吃食最大,也不會嫌棄的。


    金綿綿雖吃得快,但吃相優雅至極,比冷墨夜猶有過之。


    好歹也是活了十二萬年的仙人,什麽陣仗沒見過?她曾用了整整百年藏身在凡間的宮廷學禮儀,又師從清蓮聖母學了一甲子時長的天規,比優雅,比規矩,比禮儀,凡間就沒有人比她更周全的!


    吃完了,金綿綿剛用帕子擦了嘴,便被冷墨夜牽著到了臥房,一踏進門便像是被定了身一般,不停地吸氣。


    冷墨夜帶她來臥房幹什麽?


    雖然二人有婚約在身,又是雷神爹爹牽了紅線的天定姻緣,但、但如今她才十四歲,冷墨夜該不會是忍了太久,該不會有什麽特殊癖好……


    須臾之間,金綿綿的腦子裏便出現各種奇奇怪怪,小童不宜的畫麵,緊張到手心冒汗。


    “冷墨夜,我、我還小……”


    金綿綿覺得自己的唇瓣上多了兩根無形的繩子,被緊緊牽著,怎麽也不聽使喚。


    冷墨夜像是沒有聽見金綿綿的話,加重了力氣將金綿綿拉到屏風後麵。


    “不、不,冷墨夜,你冷靜點!”


    金綿綿奮力掙紮著,不停抱怨雷神爹爹,若不是他,自己在九重天呆得好好的,犯得著下界度化魔君嗎?


    看來,她剛剛與魔君搭上關係,還沒來得及度化,魔君便要先將她度化了!


    十二萬年,她從來沒有過……


    突然


    一身錦衣搭在金綿綿的肩頭,男人的款式。


    冷墨夜坐在床上鬆開了金綿綿:“換上!”


    金綿綿愣住,換衣服?


    “隻是換衣服?”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冷墨夜目露譏誚:“本世子還沒有到饑不擇食的地步!”


    金綿綿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瞬間鬆快了不少,好,換衣服好啊!


    金綿綿大咧咧與冷墨夜並排而坐,早說換衣服,她還緊張什麽!


    “金綿綿,知道規矩嗎?”


    冷墨夜眼神幽暗,其間像是藏了冰霜。


    “不知道!”


    金綿綿的注意力全都在錦衣上,完全沒有聽清冷墨夜在說什麽。


    她還從未見過如此繁複的衣裳,份量似乎還比普通的衣裳重了不少!


    她不想承認,她不會穿。


    “起來!”


    冷墨夜伸手搶過衣服,甚至有些粗暴。


    金綿綿被嚇了一跳,佯裝怯懦懦站在床邊,腹誹:起來就起來,兇什麽兇。


    堂堂冷王府世子這麽小氣,她什麽沒坐過,還稀罕他這個破床?


    “脫衣服!”


    冷墨夜一個字都不願多說,若不是這丫頭能治他的腿,這麽笨的又這麽醜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留在身邊!


    “為什麽?”


    金綿綿退了好幾步遠,險些將屏風靠倒,所幸被冷墨夜一把拉迴,鐵條一般的手指敲上她的額頭。


    怎麽比從前更傻了?


    冷墨夜滿目嫌厭,他費盡心機將年幼時候穿的桅金軟甲找來,就是為了護著金綿綿。


    桅金軟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迴了錦城,他身邊有太多的危險,這丫頭又蠢又笨的,如何能平安?


    別三兩天就死了,他的腿要找誰醫治去?


    金綿綿僵直地任由冷墨夜擺布,不同於他身上的戾氣,他的動作很溫柔,將男裝仔仔細細穿在她身上。


    這衣服很是古怪,袖口與褲管皆緊緊貼著皮膚,裏襯細膩柔滑,但摸表麵卻是粗糙得紮手,顏色也是墨色,其間卻閃著星星一般的亮光。


    “這衣服是誰的?”金綿綿問。


    穿起來還挺合身。


    冷墨夜沒有迴答,隻淡淡瞥了她一眼,繼續替她整理腰帶。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親手“服侍”別人穿衣。


    金綿綿撇撇嘴,不說就不說。


    她原本對穿男裝的排斥,也在這一身還不算難看的衣服穿上之後消散。


    做個男兒也不錯,至少不會被人輕視。


    東洲國雖對女子沒有歧視,但也沒有那般重視,很多時候,男子辦事要方便許多。


    “從今日起,你的身份就是神醫扶陵公子的藥童白術,身上的衣服除沐浴之外不可脫下!”冷墨夜道。


    金綿綿心頭大唿變態,吃飯睡覺一年四季都穿著,就算她不臭,衣服也早該臭了!


    等等,神醫扶陵公子?


    相傳扶陵公子早已不在人世,就算活著,按年紀算,也隻剩枯骨了。


    “冷墨夜……”


    你究竟是不是個正常人?


    這後麵的話金綿綿自然沒敢說出口,在沒有確定冷墨夜不會殺自己之前,她還是收斂些的好。


    “四喜,啟程!”


    冷墨夜拉著金綿綿起身行走,最近二人配合得越發默契,紫荊雷幾乎在二人兩手相握的同時灌入冷墨夜體內。


    冷墨夜的神色冷峻,錦城一連三封書信,都在讓他交出乾坤丹,那個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在父親心中的份量比他這個世子重要得多。


    隻是乾坤丹,他身上沒有第二顆,但他有金綿綿。


    馬兒脖頸上的金鈴叮當,伴著馬蹄踏踏傳入車廂當中,金綿綿的手被捏得很疼。


    “你究竟是什麽人?”


    半個時辰之後,冷墨夜道。


    他已問過梁大夫,知道了張大嬸身上莫名消失的毒,判斷是金綿綿所為。


    一個鄉野的丫頭,竟能治好連神醫都束手無策的病症。


    這半個月,他無時無刻不在觀察這丫頭,她看上去與普通的鄉村少女無異,但不知怎的,身上總有一種吸引他的東西。


    讓他忍不住想知道她的一切過往。


    繼母、繼妹、粗心大意的親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身世。


    勤儉,笨拙,腦子不太靈光,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生活。


    沒有一處是他喜歡的樣子。


    金綿綿掙脫冷墨夜的手掌,揉著酸痛的掌骨,賭氣道:“仙女!”


    問問問,天天問!煩不煩?


    她索性說了實話,雖是九重天最末等的小仙,修為低微,但與冷墨夜這個凡人比起來,她還是莫名多了幾分優越感。


    “你不說也無妨,我遲早會查出來!”


    冷墨夜的眼睛似乎濃墨洗過的星空,閃爍著如月光澤。


    他的手指粗糲,指腹上還有堅硬的繭子,這雙手拿弓射箭揮鞭,精準到無可匹敵。此刻捏上金綿綿的下巴,繼而上移,到她的臉頰,狠狠揉捏著。


    金綿綿在冷宅的這段日子,被養出了幾分細皮嫩肉,這般大力揉搓之下,臉頰即刻泛紅,少頃這紅淡了些,顯出幾分女兒家的嬌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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