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第二個個人三等功的獎章。”


    “是的首長,也是師裏厚愛,下連隊後就給了我第一個三等功,我很開心也很榮幸。”


    “嗬嗬,好孩子,我在部隊裏幹了這麽多年,還真是頭一個見到不到兩年,就獲得兩次個人三等功的。還有你們班和連隊,也有集體三等功吧。”


    政治處主任感歎道,對曾尋這幾個三等功的來曆了然於胸。第一個三等功,是他剛下連隊以後,各科目都能同時名列前三名的綜合實力換來的,是師裏對他的鼓勵性表彰。


    事實證明,師部和團部的眼光沒錯,如今的曾尋,已經成長為各個科目都拿頭名的綜合性強兵,是各個團都眼饞的精兵,連師部都想著將人給撈走。


    而第二個三等功,則是基於他在演戲中的精彩表現換來的,名副其實。


    “恭喜你曾尋同誌,以後再接再厲,我們團裏很高興你有這樣的成績。”政治部主任走到曾尋旁邊,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道。


    “是,謝謝首長,我一定繼續努力!”曾尋敬禮道,臉上的表情格外堅毅。


    盡管不怎麽在意這些外在的表彰榮譽,真的將這些證書拿在手中,一種激動的榮譽感,還是從心頭油然而生。


    這是對她這麽久的努力的認可,也證明了,她吃的這些苦不是白吃的。


    “好了,迴去吧。下次見到你,希望能再次給你頒獎。”


    “是!”


    等待總是煎熬的,鋼七連改編的這把刀,終於還是落在了頭上。


    “這一下要走三十多人……都不能送,要悄悄的走。”指導員何洪濤眼含熱淚頗為無奈的說道。


    旁邊,連長高城怔愣的望著遠處,仿佛丟了整個靈魂一般。


    “哎……”作為鋼七連的指導員,何洪濤心裏很不是滋味,最終也隻是長長歎了口氣。


    鋼七連的最後一次大會餐,在這天晚上開始。


    桌上擺滿了能用酒消愁的啤酒,裏麵坐滿了鋼七連的士兵,卻所有人都低著頭,空氣裏靜的可怕。


    一股讓人窒息的冷,凍的曾尋說不出話來。


    高城和指導員坐在旁邊一桌,見所有人到齊,盡管心裏傷心不已,高城還是率先站起身,用力的鼓起掌來。


    周圍的牆上掛著彩帶,還有紅色的‘歡送戰友,前途順風’的橫幅,預示著這第一次的鋼七連的離別。


    有高城帶頭,指導員快速跟上鼓掌,很快,室內都是啪啪的巴掌聲,很久後才停下來。


    高城掩住自己的苦笑,目光掃過自己的兵,震著嗓子道:“鋼七連的戰士們,你們是我高城帶出來的兵,我很高興能和大家度過在鋼七連的時光……多的我就不多說了,今天晚上吃好喝好,大家喝的盡興!”


    “好!”所有戰士不約而同大吼一聲,像要將所有的情緒都喊出來一般用力。


    這一頓歡送飯,高城和指導員變的不再那麽嚴肅,用力的迎接每個戰士的擁抱,拍著他們的肩膀心照不宣表達自己的不舍。


    情緒最外放的白鐵軍和甘小寧一左一右纏著高城喝了兩瓶,拉著班裏的其他人哄鬧成一團。


    離開總是傷感的,而這群軍中的士兵,最不擅長的就是情緒外放,就算是傷心時,也故作堅強的笑著。


    氣氛是熱鬧喧囂的,空氣中卻是滿滿的悲傷。


    這天晚上,曾尋沒有遵守自己少喝酒甚至不喝酒的原則,開瓶的啤酒對著吹,每個桌都去走了一遍。


    喝的頭腦昏沉天昏地暗,才會忘卻這次的鈍痛。


    身邊的許三多喝了酒,但沒有醉,一雙眼睛沉默的看著麵前的悲歡離合。


    此時的他似乎在這些變故之中,更懂得了人間離別才是常態,也變的更加穩重許多。


    曾尋最後是被人背迴去的,醉酒的她肆意的表達自己的情緒,咬著牙哽咽著,眼中的淚水不值錢的往下掉。


    她認為自己是猴子,不然怎麽其他人都一直來看她,還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呢。


    也隻有七連的人,第一次知道,原來曾尋這個潑辣的兵王居然是個愛哭的性格,他隻悶著哭,一張好看的臉皺成一團,看的人無措又心疼。


    沒有人的淚水有他這麽多,但是所有人都羨慕,他能這樣放肆的哭著,不顧忌周圍戰友的目光,沒有所謂的男子漢的麵子。


    高城蹲在曾尋床邊,一張張的紙被淚水打濕捏在手心,而床上的人側身躺著,閉著眼抽泣著。


    熄燈號早就響了。


    除了班長許三多和副班長伍六一,其他人都靜靜躺在床上,聽著讓人心驚的哽咽和抽泣。


    “……其他人早點睡吧,許三多,好好照顧他。”高城捏著紙團,等曾尋的唿吸平穩後朝著許三多道。


    許三多點點頭,拿著凳子守在曾尋的位置旁,等連長走了,看向皺眉的伍六一道:“伍班副,你快睡吧。”


    他的臉上是一如往常的平靜,此時站在這裏,卻讓人無比安心。


    伍六一無聲的苦笑一聲,輕輕翻身上了床。


    第二天的早晨,所有人都早醒了過來,聽著樓道裏傳來的一陣腳步聲沉默不語。


    這是被分走的那三十多個兵,鋼七連不能送,隻能聽著他們提著行李離開的腳步聲。


    馬小帥來鋼七連不久,卻對這個連隊有著深刻的感情,再也忍不住,輕輕叫喊著。


    “班長。”


    “……嗯。”


    “我們就堂在這兒,不能送?”


    “不能送,這是死命令。”


    馬小帥控製不住的抽噎一聲,嗓音已經變了,“那我們要躺到什麽時候。”


    “……躺到我們站起來,讓別人覺得,我們沒有少三分之一。”


    許三多的話迴蕩在宿舍中,戰士們蓋上被子,無聲的流著眼淚。


    高城和洪興國站在樓道口,一個個拍著肩膀將人送走,看著他們背著行囊上接兵車,心情無比苦澀。


    這可都是鋼七連的尖子兵,各個都是出色的戰士,如今就這樣,被其他連隊給瓜分了。


    等所有人上完車,洪興國走到高城身前,給自己的老戰友敬了最後一個禮,提起自己的行李也上了車。


    指導員,也離開了。


    這一天,鋼七連走了36個,高城在鋼七連外大門外的路上從天黑,站到了天亮。


    站在那裏的是高城,也是整個鋼七連沒能去送行的戰士們。


    從這一天開始,剩下的鋼七連士兵將悲傷轉換為動力,不管刮風下雨,開始了不要命的瘋狂訓練。


    其他連隊的人都看呆了,對鋼七連這個老連隊的分崩離析,又有些感傷。


    戰士們的情緒正需要抒發,臨到這個關頭上,團部裏的宣傳幹事張幹事卻當了出頭鳥,將鋼七連的曆史功績放在了六連身上。


    連長高城帶著剩下的鋼七連士兵興衝衝找過去,曾尋差點兒一拳頭揍在那張討人厭的臉上。


    她不喜歡這個張幹事,做錯了事還想糊弄。而鋼七連的光榮曆史,不允許被這樣糊弄過去!


    團長出現的很及時,他對鋼七連的偏愛是骨子裏的偏愛,而這件事情,鋼七連也占著理。


    這是一場勝利,也是一場失敗。


    鋼七連,真的要散了。


    最後一批士兵,包括馬小帥在內,一起站在了各營和各團的接兵車前,穿著整齊的軍裝,背脊挺拔筆直的站著。


    高城從一個個人身邊走過去,拍著自己手底的士兵的肩膀和胸膛,細細叮囑著。


    “好好幹啊。”


    “都是七連的好兵,都是好樣的。”


    “好好幹。”


    ……


    三班的人分崩離析,伍六一站在隊伍最後,眼眶濕潤著看著自己的連長。


    “七連啊……伍六一。”高城拍下的手停滯了,最後看了眼自己最看重的這個兵,轉身後的淚水憋不住掉了下來。


    車子走了,凝視著高城的士兵們越來越遠。


    高城的心氣仿佛瞬間沒了,脫下外套,拿著武裝帶,很久很久,才迴了連隊的營房。


    七連的兵被打散了,分到了各個連隊之中,其中還有其他團的插手。


    他們就像是一顆七連的種子,相信有一天,他們能在其他地方,越長越大,生根發芽。


    “……連長。”


    營房外,班長許三多和士兵曾尋依舊挺拔的站在操場上,兩雙眼睛就這樣,死死地看著高城。


    其中一雙眼睛已經被淚水打濕,神情是遮掩不住的低落,但看著頹喪的連長,還是準備成了關心。


    高城叉著腰站在兩人身前,再也沒有以前的驕傲模樣,看著曾尋臉上的淚痕和滿是血絲的眼睛,掃過許三多依舊沉靜卻擔憂的目光。


    苦笑一聲道:“我忘了,還有你們和我一起守著營房。”


    “最開始的時候,走的是最慘的,而現在,留下來的是最慘的……別哭了,怎麽淚水這麽多,真是水做的啊?”


    大手擦過曾尋的臉頰,觸感還是濕的,是她留下的淚水。


    “連長,還有我們陪著你。”


    “……謝謝,走吧,上樓。”高城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帶頭往前走去。


    曾尋並未抬腳,而是和許三多一樣,固執的站在原地。


    “怎麽?”


    “報告!七連的隊列還沒有解散。”班長許三多大叫一聲,神色嚴肅。


    許三多不傻,他愛鋼七連,這個時候也依舊有著自己的一套堅持。


    隻要有一個鋼七連的人在,連隊就沒有散,鋼七連就還在。


    鋼七連的隊列,也需要繼續保持。


    高城走的步子一頓,緩緩迴身,看著依舊在堅持的兩人,心情複雜。


    他想起鋼七連所有人都在的時候,也是這樣,所有人用信任的目光看著自己,也堅持的執行著鋼七連的每一條指令,發揚著鋼七連的可貴精神。


    許久,高城低頭整理好著裝,走迴隻有兩人的隊列前,深吸一口氣道:“聽我口令,解散!”


    白天的高城一如往常,看起來似乎和平時一模一樣。


    他就遠遠的看著,看著連隊裏僅剩下的兩個兵在操場裏狂奔,不要命一樣的訓練。


    淚水似乎變成了汗水被排出了體外,不管許三多是不是,曾尋這天迴去的時候,已經沒有眼淚了。


    晚上的熄燈號就要吹響,震耳欲聾的軍歌卻在鋼七連的連長宿舍震響起來。


    兩名糾察人員上了樓,跟著狂奔而過的許三多來到樓道盡頭。看著他砰的一下將門撞開,停下了腳步。


    那裏是連長的地方,到底他們是有些顧忌的。


    曾尋慢慢走過來,凝望著角落的燈亮,耳邊還迴想著高城的嚎叫聲,很短,但很痛苦。


    “快吹熄燈號了,你們小聲點兒,這樣我們也能說的過去。”稽查的士兵看著曾尋道。


    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卻很柔和。


    對於鋼七連的改編,其他連隊的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個時候,能行個方便就行個方便。


    “謝謝。”曾尋感謝的看著兩人,等人走了,抬腳往角落的房間走去。


    許三多手裏拿著紗布,正纏繞著高城流血的手背,兩人一言不發都低著頭。


    “嚴重麽,不然去醫務室?”


    高城抬頭,沒好氣的看了眼曾尋道:“去、去什麽醫務室!我這問題不大,剛剛不小心撞到了而已。”


    他掃了眼許三多,從旁邊拿出一個創可貼道:“手!你給我拿過來!混小子,撞我門弄的吧。”


    高城低下頭,將創可貼小心貼在許三多手上。


    高亢的軍歌一直響著,兩人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曖昧起來。曾尋看在眼裏,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行了,迴去吧,別磨嘰了。”高城擺擺手,一臉嫌棄許三多的模樣。


    “連長,多保重。”許三多擔憂的說了一句,轉身就走。


    門沒有關上,高城趴在自己的床鋪中,臉埋在被褥裏,看不清他此時的心情。


    原本高大個子,那麽驕傲過的高城,現在也顯的脆弱了幾分。


    曾尋看在眼裏,輕手輕腳走了過去,扯了扯嘴角道:“連長,難受就要哭出來,哭出來會好很多。”


    進入鋼七連以來,曾尋受到高城的關照最多,這個時候她沒辦法一走了之。


    高城的狀態她看在眼裏,什麽事情都憋著,不願意在手裏的兵麵前露出自己的軟弱一麵。


    可大家都是人,都有害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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