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外,兩位年輕門房仆從斜瞥了一眼這名相貌平平無奇的老實漢子,雖然不太想理會此人,但礙於那句“奉巡撫之命”還是乖乖地跑去府內通稟了。


    片刻後,林府大管家親自出門迎接漢子,笑道:“王先生請隨我來。”


    管家將王永安領到王府大堂之後,便躬身告退。


    這時一陣沉重步伐聲響起,林頡溪緩緩走入大堂。


    王永安見狀,起身笑道:“林大人別來無恙。”


    林頡溪歎道:“本以為你我這輩子都不用再見,沒想到啊,世事不由人。”


    王永安掃視一圈四周,見沒有旁人之後,不再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而是收斂笑意道:“說吧,殺誰?”


    林頡溪坐到主座,長出一口氣,收拾好情緒平靜道:“就是你今天見到的那人。”


    王永安皺了皺眉頭,“就那個公子哥,還需要我親自出手?”


    林頡溪搖了搖頭,悵然道:“他是靖北王梁衍的小兒子,梁塵。”


    王永安冷笑道:“怪不得。”


    林頡溪接著說道:“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你等到他出城之後先一路尾隨等待時機成熟再出手,要知道上一個天下第十可就是死在了北境。”


    王永安冷聲道:“李塘是個什麽貨色,要不是老子不屑博這虛名,上一個天下第十也輪不到他。”


    漢子摸了摸下巴,又說道:“不過這小王爺最近名頭的確挺盛,而且今日我觀他身邊那綠衣女子氣機流轉,境界定然不俗,應是個二品巔峰境界打底。”


    林頡溪點了點頭,“聽說這次他身邊還跟了個超一品高手,關於那人的真實身份我也不知,總之還是穩妥點好。”


    王永安站起身拍了拍褲腿,“行,我知曉了。”


    林頡溪長出一口氣,“此事過後你我兩清,不必再見。”


    王永安抬起頭笑了笑,“但要是這次真出了什麽意外,還請林大人多照拂照拂我媳婦兒的生意。”


    說完這句話,漢子頭也不迴地走出了林府大堂。


    林頡溪看向漢子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小王爺莫要怪我。”


    此時天色漸暗,巧姐送完最後一批客人之後並沒有立刻返迴綢緞莊,而是站在門口街道望眼欲穿。


    終於,在見到那個熟悉身影之後,女子本來皺著地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死鬼,怎麽去那麽久?”


    又變成一副老實巴交模樣的王永安憨笑道:“遇到幾家人想賴賬,我跟他們吵了一架,就耽擱了會兒。”


    巧姐聞言,立馬叉腰怒道:“啥子?賴賬!走,我倒要看看整個淳安城誰敢賴老娘的賬!”


    王永安見狀,連忙安撫道:“放心吧娘子,賬都要迴來了,咱犯不著跟這群無賴動氣。”


    巧姐冷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然後,女子看了一眼自己男人,語氣擔憂道:“沒跟人打架吧?”


    漢子笑嗬嗬道:“沒有沒有,娘子又不是不知道,打架這事你男人不拿手。”


    巧娘又打量一圈自己男人全身上下,確認他沒有受傷之後,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然後,女子挽著老實漢子的粗壯手臂,嫵媚一笑,“走,迴家吃飯去。”


    王永安柔聲道:“好,迴家吃飯。”


    ——————


    春秋一戰結束之後,大秦得以坐擁中原十九州,先後兩代君王十分重視運河漕運,分別設置漕運總督和河台總督二職負責巡視漕務、督糧道、管糧等河務。


    永和五年,先帝李渠為保障運河水路暢通無阻,在原有的河道基礎上又下旨拓寬了霖澤湖大堤和嶽陽湖一帶的西堤,並在運河東堤建平水閘,以確保調節水位。通衢水路東側,由駱馬湖北至滄州淮陰長河,長約五百裏,西接今裏運河,南接開封運河,從而使整條航路與黃河河道分開。


    運河往南那條去往開封的那條水路上,幾艘大號樓船尤為顯眼,正順流而下。


    船隊為首的一條巨艦設二樓,高四丈,氣勢淩人。


    梁塵坐在樓船二樓隔間內望向窗外來來往往的貨船,端起綠竹為他沏好的熱茶抿了口,冷笑一聲,“戶部尚書趙紳雖明言規定過漕船載重吃水不得超過四尺,但即便如此,大秦年年漕運量也多達六百萬石,可這些糧草又有多少能流入北境?”


    花鴛機也端起楠木桌上白玉瓷杯喝了口茶,平靜道:“據我所知,北境四州年年所得朝廷下撥糧草不過二百萬石。”


    陳青山聞言感慨道:“所以才說靖北王乃超世英傑,在被朝廷如此掣肘的情形下竟還能坐鎮北境抵禦外敵入侵二十餘年,實屬不易。”


    梁塵眉眼間皆是冷意,嗤笑一聲,“梁衍說過,他自從受封靖北王的那一刻起就壓根兒沒打算指望京城那幫酒囊飯袋,這些年龍驤軍的糧草軍餉大多都是自給自足,所以才不用看朝廷那邊兒臉色行事。”


    花鴛機點了點頭,微微歎氣:“北境四州這些年的太平來之不易,除去靖北王府所在的寧州和較偏的青州,滄州與幽州兩處軍鎮要地不過一百萬戶,卻是家家無餘糧,戶戶掛白綾。”


    梁塵長出一口氣,“所以梁衍前些年才會想到提拔陸財,此人別的本事可能沒有,但這生財的本事兒倒是一絕。”


    許白這時插了一句嘴,“你說昨日在絲綢莊見到的那個古怪漢子,可有眉目了?”


    正在歪頭瞌睡的白瑩聞言,耳朵微微翹起,心想,“我咋個沒發現那老實漢子有啥古怪?”


    梁塵搖了搖頭,“昨日剛迴客棧綠竹就去打探了,但一點兒關於此人的其它消息都沒有,不過我已傳信嶽岩,想必過段時日就能查明此人身份。”


    許白微微點頭,輕描淡寫道:“也罷,不過照此速度下去咱們不出一月就可抵達豫州,你路上多留個心眼兒。”


    梁塵悄悄瞥了眼一旁正在打瞌睡的白縈,“我明白。”


    許白笑著調侃道:“且不說那薑鶴會不會在點蒼山乖乖地等著你過去找他算賬,到時候或許東方聞櫻本人親自駕到也說不準。”


    角落裏,昏昏欲睡的白縈聽到這句話,嘴角揚起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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